红伞尖还在发烫,像是刚从血里捞出来。陈九黎没松手,伞骨硌着掌心,火辣辣的疼。前方雾气翻涌,三十五具纸人排成两列,抬着三十五口红棺,脚步整齐得像是踩着鼓点。棺材没盖严,黑气从缝隙里钻出来,在空中扭成一条细蛇,顺着地脉往东南方向游。
闻人烬站在他身后半步,胸口起伏,衣领下那道暗红纹路一跳一跳,像有东西在皮肉里爬。
“它们走得比刚才快。”沈照探阴棒点地,声音压得极低,“地气在推它们。”
陈九黎没应,红伞一转,伞面金纹流转,轻轻搭在闻人烬肩头。那层光晕一落,她耳后朱砂痣的黑气顿时缩了半寸,呼吸也稳了些。
“再撑会儿。”他说,“等我找到线头。”
他退后三步,腕间银针滑进指缝。纸人阵动了,领头七具齐刷刷转头,空洞的眼眶对准他。陈九黎咧嘴一笑,甩手七枚铜钱飞出,带着血痕,直钉七具纸人天灵盖。
铜钱入窍,一声轻响。
纸人没倒,反而浑身一震,天灵盖下渗出青烟。下一瞬,火焰腾起,不是橙红,是幽幽的青,像坟地里的鬼火。火舌舔过纸身,灰烬没散,反而在空中凝成七颗骷髅头,眼窝深陷,齐齐转向沈照。
“阴炼之焰。”她咬牙,羊皮纸撕下一页,指尖蘸朱砂,在虚空疾书盲文——断念符成,红光一闪。
骷髅头冲势一滞。
可那火焰竟像是活的,顺着符意反向爬回,灰烬重组,骷髅变得更大,嘴角咧开,扑向她面门。
沈照抬手,探阴棒横档。棒身青烟直冒,裂纹蔓延。她舌尖一咬,血雾喷出,正中棒尖。血珠炸开,化作一道血线,缠住骷髅颈项,狠狠往下一拽。
“砰!”
骷髅砸地,青焰四溅,地面焦黑一片。
“能控火?”陈九黎挑眉。
“不是控火。”她喘了口气,“是抢它的意念。它用我的符反扑,我就用血夺回来。”
纸人阵又动了。剩下的二十八具调整位置,三面包围,红棺离地半尺,悬浮前行,速度更快。
闻人烬突然抬手,一把扯开衣领。
心口纹路暴露在夜色下,暗红如藤蔓,从锁骨一路蔓延至肋下,还在跳。
她指甲狠狠掐进皮肉,痛得倒抽一口冷气,眼神却清醒了。
“我还能走。”她说,“但再晚一步,我就得自己走过去了。”
陈九黎眯眼:“你有办法?”
“有。”她低头看玉佩,那火鸦纹已彻底融入玉身,像活了一样,“但它得信我。”
她张口,念出一段话,字音拗口,不似人间言语。每一个音节出口,玉佩就震一下,纸人阵也跟着颤一下。
第三句落下,一具纸人突然僵住,纸身“嗤”地一声冒烟,转眼化为灰烬。
第五句,五具同时自燃,无声无息,连灰都没留下。
纸人阵乱了。
陈九黎动了。红伞一收,人如箭出,直扑最近一口红棺。他跃上棺顶,红绸甩开,缠住棺底,用力一扯。
棺材翻转,底板朝天。
一道刻痕露了出来——山形三峰,中峰裂口,下方九点排列如北斗,旁边一行小字:闻人家祖坟。
“还真敢写。”他冷笑,银针一挑,刺入刻痕。
针尾立刻凝出一滴黑血,黏稠发臭。
“生祭血引。”他甩针入袖,“不是假的。”
沈照探阴棒轻敲地面,盲文飞速划下:“三十五,非尽在此。”
陈九黎回头看她。
“纸人分批出动。”她收棒,“这是主力,但还有别的路。”
“所以祖坟是真,目标是假?”他摸着棺底刻痕,“它们要的不是坟,是坟里的东西。”
闻人烬走过来,低头看那刻痕。玉佩突然发烫,她心口纹路猛地一抽,整个人晃了下。
“别碰。”陈九黎抬手拦她。
“我不碰。”她站着没动,声音低,“但我知道它要什么。”
“说。”
“钥匙不是玉佩。”她抬头,“是我。玉佩只是引子,它们要把我塞进那个位置——让活人当阵眼,魂不散,气不断,地脉才能通。”
沈照探阴棒一顿:“所以三十六个替身,不是替你死,是替你撑命?”
“对。”闻人烬扯了扯嘴角,“我早该死在十六岁那年。可有人不让我死,把我养大,就是为了这一天。”
陈九黎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笑了:“那你现在自爆,是不是挺解气?”
“想得美。”她翻了个白眼,“我要是能自爆,早炸了他八百回了。”
纸人阵又动了。剩下的二十八具重新列阵,步伐整齐,红棺悬浮加速,直逼东南。
陈九黎红伞一撑,伞面金纹暴涨,拦在阵前。
“走。”他说,“去老宅。”
“你不破阵?”沈照问。
“破了又来。”他冷笑,“不如跟着它,看它到底要往哪儿抬。”
三人动身,紧追红棺。
纸人走得不快,但也不停。穿过废弃工厂,跨过干涸河床,地势渐高,山影浮现。三峰并立,中峰裂口如刀劈,正是刻痕所绘之地。
闻人府大门就在山脚下,朱漆剥落,匾额歪斜。门缝里渗出黑气,像呼吸一样一涨一缩。
纸人阵停在门前十步,红棺缓缓落地。
陈九黎没上前,红伞点地,伞尖金纹缓缓流动,映出地脉走向——黑气如河,从祖坟深处涌出,经门缝流入府内,再顺着地底流向城心。
“地脉改道了。”他说,“它们不是要开坟,是要借坟引气。”
沈照探阴棒插入地面,盲文急书:“气走心脉,城将癫狂。”
“所以七月半那天,全城人都得疯?”闻人烬冷笑,“这局布得真大。”
陈九黎盯着大门,忽然道:“门没锁。”
“什么?”
“门缝有缝,但没人推。”他眯眼,“它在等。”
“等什么?”
“等钥匙进门。”
话音未落,闻人烬心口纹路猛地一跳,她整个人往前一倾,像是被什么拽着。
她抬手撑住门框,指节发白。
“我能进去。”她声音发紧,“但我进去,门就关了。”
“那就别进。”陈九黎伸手拉她。
她没动,反而低头看玉佩。
火鸦纹在玉中游动,像在催促。
“你们在外面守着。”她说,“我进去看看。”
“你疯了?”
“我没疯。”她回头,笑了笑,“但我得知道,到底是谁把我养大的。”
陈九黎盯着她,半晌,松手。
“三炷香。”他说,“不回来,我就砸门。”
“香都没有,烧什么?”她抬脚,跨过门槛。
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陈九黎站在门外,红伞点地,金纹流转。
沈照探阴棒插入门前石阶,盲文划下:“气闭,音断。”
“她进去了。”
“嗯。”
“你会砸门吗?”
“会。”他摸着伞骨,“但门一开,鬼就出来了。”
沈照没再问。两人并肩站着,等。
一炷香时间过去,门没开。
两炷香,还是没动静。
陈九黎抬手,银针滑入指间。
第三炷香刚数到一半,门缝突然渗出一股黑气,贴着地面爬向沈照。
她探阴棒一挑,黑气被挑散,化作一缕灰烟,落地成字——
“我看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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