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马厩喂马的吴三一见到老爷子,连忙出来安抚,“李老爷子,你先别急。这事我们会处理的,我也会补偿你的,且耐心等一等。”
“等等等?等多久了,我都等一年了!我就靠着阿黄过活了,它没了,我可怎么办呢!”
“大人,你可不能这样啊,我儿子还是为了保家卫国才没了......莫不是看着我无依无靠,才这般欺辱于我?”
姓李的老爷子情绪似乎更加激动了,嚎啕的声音越发的大了起来。
吴三也是满嘴的苦涩,一时半刻也不知说什么好。
旁边的一个驿卒看不下去了,心里也知道驿站里住了大人物,说不定现在就看着呢,有心为自己的大人辩护。
“李老爷子,俺们知道你苦,可是我们吴大人就不苦吗?朝廷遇到紧急事情征调周围村庄的马,这是有明文规定的,事发紧急,我们也是按规定行事。”
“不然耽误紧急军情,那就不是死一个人能平息圣上怒火的。”
“去年的征调的百姓的马匹是跑死了不少,我们官家的更多。若不是实在无马可用了,我们也不会去征调你们马匹。”
“可上头根本不给任何的补偿,吴大人也找了刺史大人那边好几次了,想着多少帮你们要点补偿,可是刺史大人他们每次都是满口答应,然后又再无后续。”
“吴大人实在没法子了,已经是拿了他自己的俸禄来补贴给你们了。”
“这几个月本来也是轮到你们村的了,只不过王寡妇她们孩子都饿狠了,好几天揭不开锅了,就先补贴王寡妇她们家。”
“你就觉得委屈,不肯了,我们大人还更委屈呢。”
“做着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要被误解。”
吴三叹了口气,将还要说话的人拦了下来,“张生,别说了。”
张生看了眼脸色越发难看的吴三,到了嘴边的话只好又吞了回去,只是仍旧一脸的不服气。
吴三朝李老爷子作了个揖,“大爷,你消消气,我也明白你生活不易,可能就指望着这马挣钱了,我这边确实也暂时拿不出什么钱了,这样,我再想法子,筹点钱,到时候给你送过去。”
“你看可行吗?”
外面吴三他们还在商议,里面众人也是一脸的预料不到。
“看来这种事情只会多不会少。这里还有吴三这种愿意自掏腰包给百姓补偿,安抚民心的。若是遇到些不作为的,只怕是要怨声载道了。”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沉默,不知如何反应。
角落里,魏米兴致勃勃地奋笔疾书,“好你个劣迹斑斑的江正源,又被我抓到了吧!这回我又要好好参你一本!”
尉迟恭笑瞥了眼一脸兴奋的魏米,而后若有所感地看向刚刚出声的小姑娘,眸色越发凝重。
一段小插曲很快过去,一行人再次启程。只是一行人的最大话语人——宸王似乎一直都未出现在人前。
马车上,江迢迢若有所思,一直没出声。
早已习惯的青黛和天水也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蓦地,微冷的声音在马车内响起,青黛二人齐齐抬头,看向声音来处。
“说说你们对刚才事情的看法吧。”
片刻后,青黛下了定义,“那吴三是个不错的人,竟然还自掏腰包给损失的百姓补偿。但他其貌不扬,一开始确实是让不少人都有点先入为主,认为不是个好人。”
“天水呢?”江迢迢微微颔首,看向还在思索的天水。
听到提及自己,天水顿了顿,没有说吴三,反而说起了其他人。
“小姐可还记得,角落里的魏大人和几位绣衣使大人?”
她眸光越发幽深,“记得。”
天水微微一笑,“我看,魏大人好像拿出了纸笔,奋笔疾书写着什么。想必,会给江大人找点麻烦。”
青黛低低欢呼一声,看向仍旧若有所思的江迢迢,又收回外露的情绪,“小姐,你可是想到什么?”
神色沉静的小姑娘掀过一页书,只淡淡说了几个字,“看似粗壮结实的大树表皮下,是腐朽不堪的内里。”
见二人有些似懂非懂,江迢迢便存了提点她们的心,“凡事要多思多想几步,透过表象,看本质。”
“如今的大周朝,是天朝上国,万国来朝,称臣纳贡。你们是不是觉得大周如今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见二人点点头,她这才继续道:“可是,这一切不过是表面风光,繁华似泡影一般,一戳就破。”
“小姐这是,何意?”二人皆是一惊。
“就今天的这一件事来说,贵族世家,酒池肉林,好马挑着骑,而百姓却因为被剥夺了家中唯一的干活牲口而穷困潦倒,挨饿受冻。”
“而今天发生的这一件事不过是一个偌大王朝中,似蚂蚁般大小的脓包罢了。”
“一个蚂蚁大小的脓包对一个壮汉来说或许无事,但是若浑身上下,包括内脏中都长满了这些脓包呢?”
天水和青黛心中发寒,被这个形容骇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这样的事情只是单单这里发生了,还是说整个王朝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仅仅只是这一方面发生了,还是其他方面,也有这般类似的事情发生?”
“百姓对朝廷有怨言,朝廷迟迟不解决,就如一个浑身长满脓包而不管的壮汉,穿着衣服还能微微遮掩一番,但是脓包一旦破了,发烂发臭,就是再怎么遮掩,也是一股恶臭,那离不治身亡还远吗?”
“说难听点,亡国之兆,不正是如此吗?”
天水与青黛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而后她们又一齐看向江迢迢,“小姐,我们明白了。”
犹豫半晌,青黛神色期待地看向了气定神闲的小姑娘,“小姐,那我们能做什么吗?”
谁知,小姑娘缓缓摇了摇头,“我们什么也做不了。要扭转大势,得实际当权人来做才行。我们,还不够格。”
天水微微皱眉,“宸王呢?圣上不是极为疼爱宸王吗?况且圣上是个明君,想来不会坐视不理。”
江迢迢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你觉得天皇贵胄会关心蝼蚁过得如何吗?”
天水心中一寒,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是还是老实地摇了摇头。
“那你觉得,越发势大,隐隐驾驭皇权之上的勋贵集团,会愿意、会允许平民来分他们的利益吗?”
天水心中越发寒冷,却不得不再次摇了摇头。
“那你觉得,圣上愿意得罪还不成气候的百姓,还是能马上将他从皇位上推下来的世家勋贵集团呢?”
天水与青黛的神色越发地难看。
江迢迢却毫无安慰的意思,继续揭穿这血淋淋的事实。
“为了保住皇位,留得青山在,他会容忍世家勋贵集团的不作为,甚至是搜刮民脂民膏,以图后事。”
“若是个昏庸的皇帝即位,或许更惨,不仅不会想办法阻止这类事情,还会和勋贵世家同流合污,一起压榨早已被榨干了的百姓。”
“无论如何,百姓,总是被迫牺牲、被迫妥协的那方。”
“这种事情,以后只会遇到更多。”
江迢迢嘴角带着讽刺,“当个无能为力的好人,可是会很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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