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靳寒的心脏在那一瞬间被攥紧，呼吸都停滞了半秒。
他看着眼前的苏晚，她身上裹着他的大衣，赤着脚，整个人小小的，看起来脆弱得不堪一击。可她说出的话，却带着足以掀翻整个世界的重量。
“怎么杀人……”他重复着这几个字，嗓音干涩得厉害。
苏晚抬眼看他，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没有疯狂，也没有杀意，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平静。她像是从一场漫长的沉睡中苏醒的古神，正在重新审视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开个玩笑，”她忽然笑了，唇角弯弯，眼底的冰冷瞬间融化成一池春水，“吓到你了？”
薄靳寒没有笑。
他知道那不是玩笑。
他大步走过去，没有说话，只是弯腰，将她连人带大衣一起打横抱了起来。男人的手臂肌肉贲张，青筋在小臂上微微凸起，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力量感。他抱着她，就像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回房间，穿鞋。”他命令道，声音里压着无法克制的后怕和心疼。
苏晚没有挣扎，顺从地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隔着衣料，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膛下那件黑色护甲的冰凉触感，以及护甲之下，那颗为她而剧烈跳动的心脏。
他将她放在卧室柔软的地毯上，转身从衣帽间拿出一双棉拖，蹲下身，亲自为她穿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站起身，重新看向客厅巨幅投影墙上那七个闪烁的红点，黑眸里风暴凝聚。
“我需要知道，他们是谁，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薄靳寒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冽和镇定。
“如你所愿。”苏晚站起身，走向别墅二楼的一个房间。
那扇门看起来平平无奇，和别的客房没有任何区别。薄靳寒从未进去过。
苏晚将手掌按在门边的墙壁上，一道微弱的蓝光从她掌心亮起，扫描过后，那扇门无声无息地向侧面滑开。
门后不是房间，而是一个向下的、泛着金属光泽的阶梯。
薄靳寒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
阶梯不长，尽头是一个近乎全白的圆形空间。这里没有任何陈设，空旷得像一个未完工的毛坯房。
苏晚走到房间正中央，站定。
“启动。”她轻声说。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房间活了过来。
脚下的地面亮起无数流转的数据流，汇聚到她脚下。四周纯白的墙壁变成了深邃的宇宙背景，无数星辰在上面缓缓移动。紧接着，一道道湛蓝色的光幕凭空出现，悬浮在半空中，上面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刷新着瀑布般的信息。
薄靳含站在入口处，看着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看着站在万千数据流中央的苏晚，她纤细的背影在光影变幻中，显得既渺小又无比强大。
这一刻，他终于具象化地理解了，她口中那个“更深层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苏晚没有回头，她伸出手，指尖在空中虚虚点画。随着她的动作，那些光幕不断地组合、分解、重构。她的神情专注到了极致，仿佛整个灵魂都已经沉浸在这片由代码和信息组成的海洋里。
“找到了。”不过短短几十秒，她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面前的一道主光幕上，画面瞬间定格。
那是一份被层层加密的、结构极其复杂的计划书。计划书的抬头，是一个醒目的蛇形徽章，和峰会上那个布莱克胸前佩戴的一模一样。
“‘基金会’的内部计划。”苏晚的声音没有情绪，像一个最高级的AI在宣读数据，“他们正在启动一个巨构。”
她手指轻轻一划，光幕上的内容开始向下滚动，一些关键信息被自动标红放大。
“他们认为，地球的能量系统是一个封闭的、老旧的‘摇篮’，这个‘摇篮’限制了人类文明的进化。他们的目标，是打破这个‘摇篮’。”
薄靳寒的目光落在光幕的工程图纸上，瞳孔猛地收缩。
那上面画着一种造型奇特的巨塔，塔身布满了繁复的纹路，塔顶则是一个巨大的、类似透镜的能量聚焦装置。而这些塔的建造地点，赫然就是地图上那七个被激活的“惰性核心点”。
“他们打算在七个核心点上，建造特殊的能量塔，通过这些塔，强行激活并串联所有的惰性核心。”苏晚的指尖点在图纸上，为他解释道，“一旦七座塔全部建成并同步启动，它们会形成一个覆盖全球的人造能量网络。”
“这个网络，将绕开你所知的物理规则，绕开所谓的‘摇篮’，直接汲取和掌控地球最本源的能量流向。”
薄靳寒瞬间明白了。
这已经不是商业竞争或者地缘政治那么简单了。
这是一个疯子组织，试图给整个地球换掉操作系统。而一旦成功，他们将成为悬在全人类头顶的上帝。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制造地震、海啸，可以让一个国家瞬间断电，也可以让一片大陆的通讯彻底瘫痪。
“守夜人”之前截获的一些情报碎片在他脑中飞速串联。
那些在百慕大附近神秘失踪的工程船，西伯利亚冻土层深处不计成本的秘密基建，安第斯山脉里由私人财团资助的、号称“地质研究”的大型钻探项目……
原来，它们都指向同一个目标。
“他们做不到。”薄靳寒斩钉截铁地说。他相信人类现有的科技水平，还远不足以撼动整个星球的根基。
“在正常情况下，他们确实做不到。”苏晚关闭了光幕，房间里的光影渐渐褪去，恢复了最初的纯白，“惰性核心的稳定阈值极高，凭他们那些粗糙的能量塔，就像用牙签去撬动一座山，根本不可能成功。”
她转过身，看向薄靳寒。
“但是，如果有人给了他们‘钥匙’呢？”
薄靳寒的心沉了下去。
那个人为的、同步误差低于千分之一秒的激活信号。
那句“我来了，开门”。
那不是“基金会”发出的。那是另一个、或者另一群更强大的存在，在给“基金会”这群急功近利的疯子，递上了一把足以毁灭世界的刀。
“所以，今晚的全球同步激活，是一次测试。”薄靳寒顺着她的思路往下说，“测试‘钥匙’是否有效，也测试……我们的反应。”
“不完全对。”苏晚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也是在测试我的反应。”
她才是那个真正的目标。
薄靳寒喉结滚动，他伸出手，将她冰凉的手握进自己温热的掌心。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打破‘摇篮’，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好处？”苏晚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当蚂蚁试图推倒你的房子时，你会去思考这对蚂蚁有什么好处吗？你只会觉得，它们很吵，很碍事。”
她的比喻，让薄靳寒感受到了两者之间那无法逾越的维度差距。
“我明白了。”薄靳寒深吸一口气，他反手握紧苏晚，将她拉到自己身前，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郑重地说道：“苏晚，听着。我不知道你的敌人是谁，这些能量塔，这些所谓的计划，它们是真实存在的，是建在地面上的。”
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能量层面的战争，我或许插不上手。但是，在地面上，没人能动我的人，没人能动我的东西。”
“我会动用‘守夜人’和薄氏的一切力量，把这些该死的塔，一座一座，全都从地球上抹掉。”
男人的话语里，带着掌控一切的绝对霸气。
苏晚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的坚决和不容置喙的保护欲。她知道，这个男人正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向她的世界宣战。
她忽然踮起脚，凑过去，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好啊。”她的声音带着笑意，“那地面上的事情，就交给我先生了。”
“不过，他们手里有‘钥匙’，就意味着他们能一定程度上调动核心的能量。拆塔的时候，让你的手下小心点。”苏晚提醒道，“我会给你一份名单，上面是‘基金会’在全球所有已知和未知的据点、资金账户、以及核心成员信息。”
薄靳寒揽住她的腰，将她更紧地带向自己，低头，鼻尖抵着她的。
“玩得开心点，我的小狐狸。”他低声说，“但别玩脱了。”
苏晚在他怀里笑了起来，伸手回抱住他精瘦的腰。
“放心，”她说，“游戏才刚刚开始，我还没尽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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