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
整个城市都沉浸在最深的睡梦里，连光都仿佛疲惫地蜷缩在街灯的角落。
苏晚猛地睁开眼睛。
没有尖叫，没有冷汗，她只是静静地躺在黑暗中，心跳平稳，呼吸均匀。但她的意识，却像是刚刚从一场冰冷的海啸中挣脱出来。
那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噩梦。
没有鬼怪，没有追杀。
在梦里，她悬浮在漆黑的宇宙中，脚下是蔚蓝色的星球。然后，她“看”到了。
地球的深处，那些她曾经在脑海中标记过的、如死火山般沉寂的能量节点，一个接一个，亮起了微弱的光。
一共七个点，分布在不同的板块深处。
它们像一组被设定了程序的灯塔，以一种完全同步的、固定的频率，开始低声嗡鸣。
那嗡鸣声穿透了地壳，穿透了海洋，穿透了她梦境的屏障，直接在她的大脑皮层里共振。那是一种古老、宏大，却又带着某种非自然意志的脉动。
像是有什么沉睡了亿万年的东西，被一个拙劣的闹钟强行唤醒，正不耐烦地睁开眼睛。
苏晚缓缓坐起身，黑暗中，她的眼眸清亮得吓人。
她能感觉到，那股同步的脉动虽然在梦醒后就消失了，但空气中还残留着一种极其细微的、不和谐的能量余波。
她偏过头，看向身侧。
薄靳寒睡得很沉，呼吸均匀有力。他侧躺着，一条手臂习惯性地搭在她的腰侧，即便在睡梦中，也保持着一种保护的姿态。
窗帘没有完全拉紧，一线微弱的月光泄进来，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和起伏的背部肌肉线条。睡袍的领口微微敞开，能看到他结实的胸膛，以及胸膛下那件她亲手制作的黑色护甲，像第二层皮肤般紧密贴合。
苏晚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
男人的体温透过丝质的睡袍传递过来，温热而稳定，驱散了她从梦中带来的最后一丝寒意。
就在这时，床头柜上，一部黑色的、没有任何标志的卫星电话，突然发出短促而尖锐的震动声。
不是铃声，是震动。
但那震动的频率极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急意味。
几乎是在震动响起的第一个瞬间，薄靳寒的眼睛就睁开了。
没有一丝刚睡醒的迷蒙，他的黑眸在暗夜里锐利如鹰，瞬间锁定了那部电话。
他拿起电话，看了一眼屏幕，翻身下床，走到落地窗边才接通。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拖沓，显露出常年保持高度警惕的习惯。
“说。”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苏晚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坐在床上，听着。以她的听力，即便他刻意压低声音，电话那头的内容也一字不落地传进了她的耳朵。
电话那头是一个冷静干练的男声，应该是“守夜人”情报部门的负责人。
“老板，紧急情况。就在三分钟前，我们部署在全球的深度能量感应器同时检测到异常波动。”
薄靳寒的背影在月光下绷成了一张拉满的弓。
“具体。”
“全球七个已知的‘惰性核心点’，同时被激活了。”那边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惊骇，“波动能级非常微弱，只有3个标准单位，但波动模式……完全一致。是标准的人为激活信号，同步误差低于千分之一秒。这绝不可能是自然现象。”
惰性核心点。
人为激活。
和她梦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坐标发过来。”薄靳寒的语气冷得像冰。
“已经发送到您的终端。另外……我们截获到一段来自暗网深层频道的加密信息流，信息在三分钟前发出，源头无法追踪，但破译后，只有一个词——‘唤醒’。”
薄靳寒挂断电话，没有立刻转身。
他站在窗前，高大的身影仿佛一尊沉默的雕塑，周身散发着冰冷而危险的气息。
客厅的智能系统感应到主人的活动，自动调亮了灯光。
薄靳寒转过身，快步走到客厅的巨幅投影墙前，手指在操作台飞快地点了几下。
一张巨大的世界三维地图立刻呈现在墙上，七个红点在地图的不同位置，正以一种缓慢而固定的频率闪烁着。
百慕大海域、西伯利亚冻土层、安第斯山脉深处、撒哈拉之眼……
每一个，都与苏晚梦里看到的位置精准重合。
他看着那七个闪烁的红点，深邃的黑眸里风暴凝聚。
苏晚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
“他们比我想象的，还要心急。”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切开了此刻凝重的气氛。
薄靳寒身体一震，猛地回头。
他看到苏晚就站在他身后，身上只穿了一件丝质的吊带睡裙，长发披散，赤着双脚。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惊慌，那双清亮的眼睛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冰冷而锐利的平静。
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他大步走过去，拿起沙发上的大衣，不容分说地裹在她身上，然后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到沙发前，将她放了上去。
“别着凉。”他的声音喑哑。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站直身体，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你早就知道？”
“不知道。”苏晚摇摇头，拉了拉身上带着他体温的睡袍，“只是做了一个梦。”
“这个波动模式，”苏晚抬起头，看向墙上的地图，那七个红点闪烁的频率在她眼中，仿佛变成了一串可以解读的代码，“是一种非常古老的‘钥匙’协议。它的作用不是攻击，也不是传输信息。它只是在说一句话。”
薄靳寒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我来了，开门’。”苏晚淡淡地说道。
薄靳寒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他想起了峰会上那个“基金会”的布莱克，想起了芬奇教授口中那些“不受世俗约束”的研究，想起了苏晚那件可以抵御能量攻击的护甲。
所有零碎的线索，在这一刻，被这七个诡异的红点串联成了一条指向深渊的线。
她站起身，走到地图前。
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在其中一个位于太平洋深处的红点上。
“他们从最弱、最不稳定的节点开始，逐个试探，像是在调试一把生锈的老锁。”她的声音没有起伏，“他们很谨慎，也很愚蠢。这种程度的能量波动，瞒不过你，更瞒不过……另外一些人。”
薄靳寒走到她身边，伸出手，将她冰凉的手握在掌心。
“我会处理。”他沉声说道，语气是毋庸置疑的坚定，“我会让‘守夜人’全面介入，切断所有……”
“没用的。”苏晚打断了他。
她转过头，看着他，清澈的眼眸里映着他写满担忧的脸。
“这不是你能用常规手段解决的战争。薄靳寒，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这个世界。而是比这个世界更深层的东西。”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握得很紧。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苏晚的唇角忽然弯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一点漫不经心，和一种毁天灭地的疯狂。
“游戏开始了，挺好的。总这么过日子，我都快忘了……怎么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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