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竹吃了两口，举起随身带着的水囊：“我带了点果酒，不醉人的，宜姐儿可要喝一点？”
廖珠抬起头来，眼珠闪闪发光：“有果酒？”
秀宜瞧她神情，知她想喝，遂笑着点头：“喝一点吧。”
魏蜜摆上一摞小碗，一人倒了一点。
李青竹举起来：“愿宜姐儿日日欢喜，年年顺遂。”
众人一起举杯。
孙立涵：“祝宜姐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孙可芯：“祝宜姐姐青春永驻，富贵一生。”
张秀文和廖珠：“愿姐姐万事顺意，一世无忧。”
丫鬟小厮也来凑趣：“祝愿小姐（张小姐）无病无灾，万事如意。”
秀宜举杯一饮而尽，照了照小碗：“多谢大家。今儿这个生辰，是最别致的，我将一生铭记，也祝愿大家顺风顺水，万事如意。”
张金豆吃不到，急得伸着两条短短的前腿，抱着秀宜的脚踝，“嘤嘤嘤”直叫。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欢快的笑声和着鸟雀吱吱喳喳的啼鸣，在风中悠悠飘荡。
“咻”的一声，一支箭矢贴着秀宜耳畔飞过，直奔李青竹面门。
李青竹微一偏头，箭矢“噗”的一声，插进他身后树后树干上，箭尾兀自“簌簌”颤动不休。
众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像被一把锋利的刀从中劈断，尾音犹在震颤，姑娘们的惊呼声已响成一片，夹杂着碟子碰撞声，狗叫声，风声，鸟雀扑楞翅膀声……
李青竹、孙立涵和小厮们早已一跃而起，拔出剑来，把小姐丫鬟们团团护在中间，警惕地四散打量。
魏蜜、白菊站在秀宜身前，神情紧绷。
秀宜几个是在玉门关见惯了血腥的，倒也不惧。
她几乎是本能地一伸手，把两个妹妹搂入怀里。
孙可芯和秀宜并肩，扯下缠在腰间的软鞭。
廖珠和张秀文在秀宜怀里惊声尖叫，浑身颤抖，手里的捏着的糕点掉在包袱皮上，四处乱滚。
丫鬟竹叶、柳叶和云儿哆嗦着挡在她们面前，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们。
小金豆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珠，竖着耳朵，弓起背，，脖子上的毛炸开来，冲着箭矢来处“汪汪汪”叫个不停。
没人说话。
阳光透过深深浅浅的红叶丝丝缕缕漏下来，冲淡了森严的杀气。
有人影踩着树枝闪过，往远处逃去。
李青竹和孙立涵忽然暴起，直冲向箭矢来处，手里的暗器同时出手。
远处的人影微一停滞，忽又纵起，很快失去了踪迹。
李青竹和孙立涵彼此对视回来，转身回来。
“怎么不追？”孙可芯问，“刺客似乎受了伤。我看他身影停滞一瞬。”
“穷寇莫追！也怕是调虎离山。”孙立涵对妹妹解释道，“这是个高手，轻功不在我之下。若有帮手，来运几个护不住你们。”
李青竹见秀宜眉头紧锁，满脸忧色，宽慰道：“此人若是尾随我等，以我和阿涵的身手，必能提前警觉，可见他是提前屏息埋伏此处。可我们在此，完全是随意停留。谁能想到在此设伏？”
“你是说，他未必便是冲我们来的？可那支箭，的确是奔着取你性命而去的。”秀宜狐疑地道，“你可有仇人？”
李青竹见她清澈的眸子里盛满了担忧，心中一暖，走过去拔出箭来，锋利的箭头闪着寒光：“仇人不但有，还多。可恨到要刺杀我的，似乎……还真没有。毕竟，我有皇伯父撑腰！他们真想对我下手，不能不惦念惦念。就连王妃，也只敢暗中下毒，而不敢明目张胆地刺杀。”
“有没有可能……”孙立涵慢吞吞开了口，“他射这一箭，并非为取你性命，只是想要顺利脱身？”
李青竹沉吟着：“并非没有可能。我们这伙人，需要护着的太多，不敢穷追猛打。”
“可他到底是谁？又为什么会在这儿？”孙可芯问。
孙立涵一摊手：“这谁能知道呢？”
廖珠抬起惨白的小脸，喃喃道：“我是不是跟香山犯冲？才来两次，一次比一次堵心。”
张秀文脸颊失了血色，兀自抖个不停。
秀宜紧紧地搂着她，不停地顺着她的背，柔声安抚：“别怕，没事了。”
众人也没了游玩的心情，收拾东西打道回府。
李青竹把手放在唇边，一声响亮的呼哨，召来马匹。
走过刺客停滞处，一点暗红映入眼帘。
李青竹跳下马，蹲下身子，拿食指拈起来，轻轻一捻，腥甜的滋味萦绕在鼻端：“的确是受伤了，暗器击中了他。”
一下山，来运便拱手作别，先离去了。
几人回到京城，一起去了冠军侯府。
张卫国休沐在家，见他们回来这么早，微觉诧异。
李青竹几人在前院下了马，见到张卫国，把当时情形说了。
张卫国沉吟不语，半晌才道：“孙侍郎说得对，那支箭旨在脱身，而非伤人。只是，能在李尚书和孙侍郎手底下脱身，绝不会是无名之辈。会是谁呢？又为何会在香山？”
“先进去吧，文姐儿和珠姐儿都吓坏了。”秀宜道。
张卫国忙道：“好好，先进去。”
秀宜吩咐云儿送张秀文回芍药院，叮嘱她好好照顾。张秀文却垂着头不肯走，拽着她袖子的手指节泛白，青筋微微突起。
秀宜轻轻叹气，温声问：“那去海棠院？”
张秀文微微点头。
秀宜把她苍白的手指头一个个从袖子上扒拉下来，握进手心，拉着她走在前边。
廖珠默默跟在身后。
一行人进了海棠院，李青竹几个也不客气，自己寻凳子坐了，接过丫鬟奉上的茶，小口小口啜饮起来。
茶香袅袅中，暗箭带来的寒意渐渐散了。
秀宜安顿好张秀文，吩咐云儿守着。出来时发现气氛已然松弛，连廖珠的脸色也缓和了几分。
“姐姐。”廖珠见她出来，把凳子挪去挨着她，手放在她膝头，头搁在手上，默然无语。
秀宜轻轻抚着她的背，柔声道：“珠姐儿不怕，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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