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百草苑内万籁俱寂,唯有虫鸣与风拂叶片的沙沙声交织。
沈流苏并未安歇,她立于一株新移栽的双生玉兰树下,指尖轻轻捻动着一片花瓣。
这双生玉兰并非凡品,乃是她根据沈家秘籍中的记载,耗费心血催生而成,其花香在子时最为鼎盛,有一种奇特的、能与特定金属产生共鸣的幽冷香气。
她将那只从永宁殿带回的制香器具木匣置于树下石桌。
当玉兰花香弥漫开来,渗透进木匣的每一个缝隙时,只听“咔哒”一声微响,木匣的底层竟缓缓弹开一道暗格。
一个遍体鎏金、雕刻着繁复云纹的木匣静卧其中。
这才是沈家真正的秘密所在。
沈流苏心跳如擂鼓鎏金木匣上没有锁,只有一个翡翠雕成的兰花牌和一个小巧的银铃。
她认得这机关,这是沈家最高等级的密匣,需以特制的手法同时拨动翡翠牌与银铃,错一分一毫,匣中之物便会自毁。
就在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动手开启之时,一道冰冷而充满压迫感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你在做什么?”
沈流苏脊背一僵,缓缓转身,只见萧玦一袭玄色常服,负手立于月影之下,眸光锐利如鹰,仿佛早已在此地等候多时。
他身后跟着的李德全,连大气都不敢喘。
“参见陛下。”沈流苏屈膝行礼,面上不见丝毫慌乱,“奴婢在整理先祖遗物,不想惊扰了圣驾。”
萧玦的目光落在那个鎏金木匣上,冷哼一声:“整理遗物?沈流苏,你当真以为朕是傻子吗?从丽妃的香毒案,到你潜入永宁殿,你每一步都走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说,这里面是什么?”
他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尽。
沈流苏明白,此刻任何隐瞒都是徒劳,甚至会招来杀身之祸。
她垂下眼帘,轻声道:“回陛下,这里面或许……藏着十年前沈家冤案的真相。”
“真相?”萧玦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朕给你的真相,就是沈家以香毒害皇嗣,罪证确凿。你还想翻出什么新花样?”
“奴婢不敢。”沈流苏抬起头,目光清亮而坚定,“但奴婢相信,沈家世代忠良,绝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此匣乃沈家秘传,需以特殊手法开启,否则……”
不等她说完,萧玦已然上前一步,猛地抽出腰间匕首。
那匕首寒光凛冽,削铁如泥。
他根本不信什么精巧机关,在他看来,绝对的权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朕,就喜欢看看它如何自毁!”
话音未落,寒光一闪!
只听“砰”的一声脆响,鎏金木匣竟被他一刀从中间劈开!
刹那间,无数金色的粉末如烟尘般炸开,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沈流苏脸色煞白,下意识地用衣袖捂住口鼻,厉声喊道:“陛下,小心!是玉兰毒粉!”
萧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金粉呛得后退半步,但他眼中只有被劈开的匣子。
匣子中央,并非什么精巧机关,只有半片早已干涸、却依旧能看出殷红血迹的玉兰花瓣,以及一张折叠的素白宣纸。
他一把挥开金粉,拿起那张纸。
展开一看,上面是以血写就的字迹,笔画虚弱却透着无尽的冤屈与绝望……是先皇后的笔迹!
“玉兰毒非沈家所制,真凶为……”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后面的部分被一道触目惊心的烧痕贯穿,只在烧痕的尽头,留下了一个残破的字迹边角……“皇”。
是“皇上”?“皇后”?还是某个姓“皇”的宗亲?
萧玦的呼吸骤然一窒,握着血书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弑母的真凶……指向了皇族自己?
甚至……是他那个早已驾崩的父皇?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一道尖利的女声划破夜空:“陛下!您怎么在这里?快躲开,有刺客!”
贵妃林若烟竟带着一大批侍卫闯了进来!
她面带惊惶,仿佛是听到了异动前来救驾。
她冲向萧玦,却在经过石桌时,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猛地撞向沈流苏。
沈流苏猝不及防,连人带桌上的密匣残骸被撞倒在地。
林若烟的目标根本不是救驾,而是销毁证据!
她“啊”地一声尖叫,身体恰好扑倒在那些飞扬的金粉之中,手臂上瞬间起了大片的红疹。
她倒在地上,脸上却绽开一个诡异而得意的尖笑,声音凄厉地喊道:“陛下!您难道忘了吗?当年,就是您……亲手将这掺了玉兰毒粉的香囊,递给了先皇后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
所有侍卫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当朝皇帝,亲手毒杀了自己的生母?
萧玦如遭雷击,脑中嗡的一声,一段被他刻意遗忘的童年记忆翻涌而上。
那年他才八岁,母后生辰,他确实亲手将一个从父皇那里拿来的、据说是沈家新制的玉兰香囊,献给了母后……
“不……不是我……”他喃喃自语,眼神开始涣散,一股熟悉的眩晕感袭来。
他幼时也曾因接触这玉兰香而大病一场,体内的余毒至今未清。
此刻被这高浓度的毒粉一激,竟有发作的迹象。
混乱中,倒在地上的沈流苏她挣扎着爬起,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在贵妃和萧玦身上时,飞快地从袖中取出一个微不可闻的小瓷瓶,将一滴晶莹剔透的汁液,神不知鬼不觉地抹在了萧玦的衣襟上。
那是冰魄兰的汁液,天下至寒之物,却是玉兰毒粉唯一的克星。
一股清凉之气瞬间钻入萧玦的鼻息,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三分。
他猛地回神,一把攥住沈流苏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他双目赤红,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嘶吼:“你既知晓真相,为何不早说?!”
沈流苏被他攥得生疼,却只是垂下眼眸,声音低微却清晰:“奴婢不敢妄断先皇后与陛下的血脉亲情。但此玉兰毒,并非寻常毒药,需配合‘玉兰教’的秘术才能催发至最烈。当年负责教导宫中香料仪轨的林嬷嬷,她的师门……”
话音未落,萧玦像是被刺中一般,猛地松开了手。
林嬷嬷?
那个在母后死后便自请出宫的教习嬷嬷,也是贵妃的远房姨母!
他什么都没说,只深深地看了沈流苏一眼,那眼神复杂到极致,有杀意,有震惊,也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
随即,他猛一拂袖,带着滔天的怒火与寒意,转身离去,留下一个烂摊子和陷入昏迷的贵妃。
深夜,风更凉了。
沈流苏独自回到百草苑,心绪难平。
她走到那株双生玉兰树下,目光却被旁边一株不起眼的变异玉兰吸引。
这株玉兰是她从永宁殿的废墟里挖回来的,一直长势不佳。
可今夜,它的花瓣边缘,竟然也渗出了一丝丝与密匣中一模一样的、诡异的金色粉末!
怎么可能?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树根处的泥土,想看看它的根系是否也发生了变异。
指尖触到一片冰凉坚硬之物,她用力一挖,半截刻着龙纹的玉佩赫然出现在眼前。
沈流苏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龙纹玉佩的样式和质地,分明与萧玦常年佩戴的那块,是一对!
弑母叛党的信物,为何会埋在百草苑的泥土里?
又为何会是萧玦的贴身之物?
玉兰毒的背后,究竟还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她的目光扫过整个药圃,忽然觉得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变得滚烫而危险。
这片她赖以生存的净土,似乎从一开始就不是偶然。
要在这盘根错节的阴谋中活下去,她必须掌控一切。
她凝视着远处引水的沟渠,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这百草苑的土质、水源,一切都必须重新勘察,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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