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力枯竭，道心破碎。
以林清寒现在的状态，想要御剑飞到遥远的天机城，无异于痴人说梦。
强行飞行的结果，只可能是在半路就因灵力耗尽，心魔爆发而彻底陨落。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此刻的状况。
在原地枯坐了许久，林清寒才勉强恢复了一丝气力。
她站起身，收起本命飞剑，辨认了一下方向，迈开沉重的脚步，朝着最近的一座修真坊市走去。
唯一的办法，就是乘坐传送阵。
落云城。
一座规模不大的修真坊市，依山而建，往来的修士大多是筑基、金丹境界。
当林清寒出现在城门口时，立刻就吸引了几个人的注意。
不是因为她有多美。
而是因为她太狼狈了。
一袭本该是圣洁无瑕的青莲道袍，此刻沾满了尘土与血迹，多处破损。
三千青丝凌乱地披散着，夹杂着刺眼的白发，只用一根最普通的青玉簪松松垮垮地束着。
形容枯槁，气息虚浮，那张惨白的脸上，看不到半点修士该有的精气神。
这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家道中落、被人追杀的落魄散修。
甚至，比一般的散修还要凄惨。
“站住！”
一声粗暴的喝问，打断了林清寒的脚步。
几名身穿统一制式铠甲的筑基期守城修士，一脸不耐烦地将她拦了下来。
为首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他用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林清寒，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入城费，十块下品灵石。”
林清寒此刻心乱如麻，根本懒得与这些在她眼中连蝼蚁都算不上的人计较。
她只想尽快找到传送阵，尽快去天机城。
她没有说话，只是依照过去的习惯，随意地从储物戒中摸出几块灵石，扔了过去。
那几块灵石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叮叮当当地掉在了地上。
是中品灵石。
换做平时，这几个守卫怕是要欣喜若狂。
但今天。
为首的壮汉，脸色却瞬间沉了下来。
他感觉自己被羞辱了。
对方那副理所当然、高高在上的姿态，和扔在地上，仿佛打发叫花子一般的灵石，刺痛了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呵，你什么意思？”
壮汉一脚踩在一块中品灵石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林清寒。
“拿中品灵石砸我们兄弟？很有钱啊？”
“看着像个娘们，架子还不小？”
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修士也跟着起哄，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林清寒身上游走。
当他的视线，落在林清寒那张虽然苍白憔悴，却依旧能看出绝色底子的脸上时，眼中闪过一丝淫邪的光。
“老大，跟她废什么话！”
“我看她就是个被男人甩了的破烂货，在这装什么清高！”
那尖嘴猴腮的修士，一边说着污言秽语，一边竟真的伸出手，朝着林清寒的脸颊摸了过去。
“让小爷我摸摸，看看这脸蛋滑不滑！”
就在他那只肮脏的手，即将触碰到林清寒脸颊的瞬间。
林清寒那双死寂的眸子里，猛然闪过一丝冰冷到极致的杀机！
恐怖的、属于合体期大能的威压，本能地就要爆发！
区区筑基蝼蚁，也敢辱她？！
死！
然而。
那股杀意刚刚升起，便又瞬间黯淡了下去。
她的脑海里，轰然炸响的，是楚墨那双绝望怨毒的眼睛。
是自己那句“为宗门大义，此乃你的宿命”。
是那座冰冷的、埋葬了她所有骄傲与信仰的镇魔塔。
罪。
她是有罪之人。
自己现在所承受的一切，或许……都是报应。
是赎罪的一部分。
滔天的杀意，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了麻木与认命。
她只是轻轻地，拂了一下衣袖。
没有动用任何杀伐之力，仅仅是一股柔和却根本无法抗拒的力量，荡漾开来。
“砰！砰！砰！”
那几个守城修士，包括那个满脸横肉的壮汉，都像是被一堵无形的墙撞上，惨叫着倒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他们没有受什么重伤，但心中的惊骇，却无以复加。
林清寒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她越过他们，径直走进了城门。
“臭娘们！你他妈给老子等着！”
“有种别走！老子今天非办了你不可！”
身后，传来那几个修士恼羞成怒的叫嚣与咒骂。
那些污秽不堪的词语，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针，扎在林清寒的心上。
曾几何时，谁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
如今……
她走在坊市不算宽阔的街道上。
周围是鼎沸的人声，是小贩的叫卖，是修士们讨价还价的喧嚣。
这一切，都与她格格不入。
她就像一个孤魂野鬼，游离在这片热闹的人世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度。
从云端，跌落泥潭。
这种巨大的落差，所带来的屈辱感，是她过去五百年从未体验过的。
她的心，更乱了。
她需要一个地方，静一静。
哪怕只有片刻。
林清寒的目光，落在街角一间看上去还算雅致的灵茶馆上。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翻涌的心绪，迈步走了进去。
她只想找个安静的角落，喝杯茶，整理一下那乱成一团的思绪，再去找传送阵。
然而，她并不知道。
就在这间小小的茶馆里，一个更大，也更残酷的打击，正在悄然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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