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天衍宗的山门范围,仿佛跨过了一道无形的界限。
身后是曾经短暂停留、充满机遇与纷争的仙门大宗,身前则是茫茫未知、危机四伏的修仙界。
山林间的风吹拂而来,带着自由的气息,也带着无所依凭的冰冷。
林木停下脚步,最后回望了一眼那云雾缭绕、楼阁隐现的宗门轮廓,眼中最后一丝波澜也归于沉寂。
从此,天高海阔,却也前路茫茫。
“喂!这就走啦?”妖柠儿清脆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林木转过身,看到妖柠儿一行人跟了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妖柠儿郑重地拱手一礼:“方才塔内险境,多谢柠小姐出手相助,此恩林木铭记于心。
也因小姐之故,令在下身陷囹圄,如今尘埃落定,你我两不相欠。小姐身份尊贵,前程远大,在下不过一介流放散修,不敢高攀,便在此别过,愿小姐日后一切顺遂。”
他的话语清晰而疏离,表明了划清界限的态度。他不想,也不敢与这天音魔宗的小魔女有太多牵扯。
她的世界高不可攀,远非他现在一个炼气期散修能够企及,更不愿再因她引来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哎?这就告别了?多没意思啊!”妖柠儿撇撇嘴,显然不太满意这个结果,她眼睛转了转,“你一个人不安全吧,要不……”
“小姐。”厉老鬼沙哑的声音打断了妖柠儿的话,他上前一步,看似恭敬实则不容置疑地说道,“此间事已了。宗主吩咐过,游历需有度,不宜过多介入当地宗门恩怨。
他阴鸷的目光扫过林木,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轻蔑:“此子已被青云宗放弃,麻烦缠身,于我血煞宗而言并无价值,更恐污了小姐清誉,不应再过多接触。”
厉老鬼的话说得直白而冷酷,点明了林木此刻的处境和在他看来毫无价值的地位。他代表的是东域血煞宗的立场,首要任务是确保妖柠儿的安全与行程顺利,避免节外生枝。
妖柠儿闻言,看了看林木那平静却坚定的眼神,又瞥了一眼面色漠然的厉老鬼,知道这次恐怕很难任性了。
她虽然身份尊贵无比,但厉老鬼作为血煞宗指派的此行守护者,在一些涉及安全与宗门关系的原则性问题上,并不会轻易纵容她。
她有些无趣地叹了口气,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从另一个手腕上解下一颗很小的、颜色深紫的幻音铃铛,随手抛给林木。
“喏,这个给你吧。以后要是……嗯,要是你能走到紫薇灵州,遇到天音魔宗的人,拿出这个,说不定能省点麻烦。”
她说得随意,仿佛只是送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玩意。
林木接过那枚尚带着一丝温热的小巧铃铛,它非金非玉,触手冰凉,上面刻着细微的魔纹,隐隐有极其微弱的精神波动。
他心中明白,这或许是妖柠儿一时兴起的善意,但“紫薇灵州”、“天音魔宗”……这些地方对现在的他来说,遥远得如同传说。
一个炼气期修士,恐怕穷尽一生也难踏足那片大陆的中心区域。
这信物,更像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念想。
但他还是郑重地将其收起,再次拱手:“多谢柠小姐赠物,此番相助,林木铭记。告辞。”
说完,他不再有丝毫犹豫,转身选定一个方向,运转起并不高明的轻身术,身影很快消失在苍翠的山林之间,没有回头。
妖柠儿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嘟囔了一句:“真是块木头……”随即也失了兴致,对厉老鬼道:“好啦好啦,厉长老,走啦走啦,去下一个地方看看!”
厉老鬼微微颔首,袖袍一卷,便带着妖柠儿和四名血煞宗弟子化作一道晦暗的遁光,瞬息消失在天际,与林木选择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
数日后,一座位于天衍宗势力边缘、名为“枫晚”的小型修仙城镇。
城镇规模不大,修士修为普遍不高,多是炼气期,筑基修士便已算是高手。这里鱼龙混杂,散修居多,消息也相对闭塞。
林木风尘仆仆地入了城,在城镇里选了一块灵气相对浓郁、价格也勉强能承受的地方,租下了一间最普通的修士洞府,租期一个月。
洞府狭小简陋,仅有一床一蒲团,和一个效果微弱的简易聚灵阵,但厚重的石门落下。
但总算有了一个暂时的落脚点,可以隔绝外界的窥探。盘膝坐在冰冷的蒲团上,洞府内寂静无声。
紧绷了数日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而被强行压下的情绪,此刻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将他淹没。
被逐出宗门的孤寂与悲凉,前路未知的茫然与压力,对未来的惶恐,以及深埋心底的那份不甘与委屈……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他回想起自己懵懂踏入青云宗的那一刻,怀揣着对仙路的憧憬与家人的期望;回想起在宗门内日夜不辍的苦修,每一次修为的进步带来的喜悦;
回想起和王小山一起执行任务……
曾经以为,只要努力,就能在青云宗一步步走下去,光耀门楣,探寻长生之秘。
可转眼间,一切成空。
宗门信物被迫交出,身份被剥夺,像垃圾一样被丢弃。所谓的“筑基归宗”的希望,在那冰冷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我真的……能走到那一步吗?”一个前所未有的脆弱念头,悄然浮上心间。
巨大的疲惫感,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灵上的,沉甸甸地压下来。不知不觉间,他的思绪飘向了更远的过去,飘回了那个生他养他的小山村,石洼村。
他想起了林丫眼巴巴望着灶台流口水的模样,想起大哥挠着头对自己憨笑的脸庞,想起了母亲锅里咕嘟冒热气的红薯粥,想起了父亲背着沉重柴垛推开家门的画面……
那里没有修仙界的残酷争斗,没有尔虞我诈,也没有高高在上的仙门规矩。
也许……是该回去一趟了。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迅速变得强烈起来。仿佛一个在风浪中颠沛流离的小船,突然无比渴望一个平静的港湾,哪怕只是短暂的停靠。
想着想着,极度的身心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他甚至没有运转功法恢复,就这么靠着冰冷的石壁,沉沉睡了过去。
这是他离开石洼村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睡眠。
没有修炼,没有警惕,只有最深沉的倦意...
睡梦中,他仿佛又回到了石洼村,听到了熟悉的磨着斧头嚯嚯声,闻到了顺着泥巴缝里飘来的饭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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