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嘴崖下那片被巨大鹰喙凸岩遮蔽的阴影,终于在惨淡的月光下显现。乱石堆积,风声呜咽,一片死寂。
“人呢?”王虎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崖下平台。
道一的心沉得更深。他将昏迷的铁匠小心放下,让他靠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
阿秀在他怀里不安地扭动,手背上淡青色的嫩芽纹路在月光下又清晰了一分,压抑的呻吟从她紧咬的唇间溢出。
“老张叔!”王虎不死心,朝着黑暗嘶喊,声音在崖壁间空洞地回荡。
死寂。只有风声。
突然!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黑暗!一支尾部染着暗红、箭头闪烁着幽蓝寒芒的猎箭,如同毒蛇吐信,带着刺耳的尖啸,从道一和王虎头顶不足三尺的空中疾射而过,“哆”的一声,狠狠钉入他们身后一块巨大的岩石缝隙深处!
箭尾兀自剧烈震颤!
道一和王虎瞬间惊出一身冷汗!王虎更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柴刀。
“道一小子?王虎?”一个刻意压得极低、带着老猎人特有的沙哑和警觉的声音,猛地从他们侧前方一堆嶙峋的乱石后传出。紧接着,一个矮壮的身影如同狸猫般敏捷地闪了出来。
月光照亮他布满风霜沟壑的脸,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警惕地扫视着他们,手中还握着一张半人高的硬木猎弓,弓弦犹在轻颤。
正是本村的老猎户,张大山!
“老张叔!”王虎惊喜交加,又带着后怕,“您差点射死我们!”
老张没理会王虎的抱怨,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飞快扫过昏迷的铁匠、蜷缩颤抖的阿秀、以及王虎胸前那片刺目的血污。
他脸上的警惕瞬间被惊怒取代,几步冲到铁匠身边蹲下,粗糙的手指小心地拨开那被污血浸透、包裹着右臂的破布条。
“嘶…”看到那血肉模糊、骨头茬子外露、缠绕着浓烈黑气的伤口,老张倒抽一口凉气,眉头拧成了疙瘩。
“好霸道的狼毒!还掺着煞气!”他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鹰。
“村里人呢?怎么就你们几个?铁头怎么伤成这样?”
“不知道!”道一急声道,声音因恐惧而发颤,“我们冲回村子,一个人影都没了!院门被撞碎,院子里躺着一头被宰掉的妖狼!
铁匠叔就倒在村口老槐树下,旁边还有一头狼尸!他昏过去前说…说您带路…鹰嘴崖…快走…还说狼…还有!”
“还有?”老张脸色瞬间铁青,猛地侧耳倾听。远处山林中,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狼嚎声此起彼伏,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他狠狠啐了一口:“他娘的!阴魂不散!”他不再追问村民去向,显然铁匠的传信让他瞬间明白了状况。
“跟我来!快!”老张当机立断,动作麻利地解下腰间一个鼓囊囊的皮囊塞给王虎,“拿着!药酒!给铁匠灌两口吊命!”
同时一把架起昏迷铁匠的一条胳膊,对道一低吼,“搭把手!把这倔驴弄到后面去!这地方不能待了,入口太显眼!”
道一立刻上前,用完好的右臂架起铁匠另一边。老张虽年迈,但筋骨强健,力气惊人,分担了大半重量。
他熟门熟路地引着道一,快步走向平台深处几块巨大岩石交错形成的狭窄缝隙。
王虎连忙拔开皮囊塞子,一股浓烈刺鼻的药酒味弥漫开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皮囊口凑到铁匠干裂的唇边,慢慢倾倒。辛辣的酒液流入喉中,昏迷的铁匠喉咙里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咕哝,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丝。
老张和道一已合力将铁匠拖进了岩石缝隙。缝隙狭窄曲折,仅容一人勉强通行,内部却连接着一个更为隐蔽、被巨大岩体完全遮蔽的凹陷处,勉强能容纳几人。
“虎子!把丫头带进来!快!”老张在缝隙里低喝。
王虎连忙将皮囊塞好,搀扶起仍在痛苦低吟、手背嫩芽纹路越发清晰的阿秀,也钻进了缝隙。
刚把阿秀安置在铁匠旁边靠坐好,缝隙外,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狼嚎声猛地拔高!充满了发现猎物的狂喜与暴戾!
紧接着,是利爪疯狂刨抓入口处岩石的刺耳刮擦声和粗重贪婪的喘息!浓烈的硫磺腥气顺着缝隙灌了进来!
来了!狼群循着血腥和气息,追到了崖下!堵住了入口!
凹陷处的空气瞬间凝固!
老张脸色铁青,动作却快如闪电。他一把抓起靠在岩壁上的硬木猎弓,另一只手已从箭壶中抽出三支尾部染着暗红、箭头闪烁着幽蓝寒芒的特制猎箭!
他弓步沉腰,布满老茧的手指稳稳扣住弓弦,锐利的目光如同钉子般死死钉在缝隙入口那狭窄的光亮处,弓开如满月!
“都给我躲到最里面去!”老张的声音冷硬如铁,带着老猎人面对绝境时特有的沉静与决绝,“畜生找到门了!准备拼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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