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的空调风刚调暖两度,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就重新占据了空间。沈砚指尖按在“星眠香薰”的打印字迹上,指腹碾过纸面凸起的墨痕,目光却落在案卷边缘标注的“养老院监控盲区”上——赵静生前最后一次购买香薰的记录,指向了城郊一家连锁花店,而花店配送范围恰好覆盖她住过的养老院,这处盲区成了眼下唯一的缺口。
“老张,养老院那边的走访有进展吗?”沈砚抬眼时,目光扫过坐在对面的老刑警,对方手里的保温杯还冒着热气,眉头却拧成了疙瘩。
老张放下杯子,指节叩了叩桌面的走访记录:“大部分护工和老人都说没注意过陌生人,只有一个叫李娟的护工,昨天下午跟我提过一嘴,说上周三晚上见过可疑人影。”
“上周三?”陆时突然抬头,指尖在笔记本上圈出日期——正是赵静尸检报告里推测的死亡时间前后。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比平时沉了些,“她具体怎么说?”
“当时她支支吾吾的,只说大概十一点多,在三楼楼梯间看到个穿黑衣服的人往下走,戴着鸭舌帽,看不清脸。”老张回忆着,语气里带着几分懊恼,“我当时觉得可能是家属或者维修工人,没追问细节,想着今天再去细问……”
话没说完,沈砚已经抓起了椅背上的警服外套。“现在就去。”他的声音很干脆,刚才还残留着疲惫的眼底,此刻重新聚起了锐利的光,“陆时,你跟我走,老张留在这里整理香薰的溯源记录。”
警车驶出警局时,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路边的梧桐树影在挡风玻璃上掠过,像一道道模糊的墨痕。沈砚握着方向盘,视线落在前方延伸的公路上,脑子里却在复盘——李娟看到人影的时间、地点,刚好和赵静房间的位置吻合,若这人真的和案件有关,或许能找到突破僵局的关键。
“李娟在养老院工作五年了,口碑不错,主要负责照顾失能老人。”陆时翻着手机里调出的护工资料,屏幕光映在他眼底,“已婚,住在离养老院三公里的老旧居民楼,丈夫在外地打工,家里只有一个上初中的儿子。”
沈砚点了点头,脚下轻轻踩了踩油门。警车穿过薄雾,很快抵达了养老院门口。清晨的养老院很安静,只有几个老人在院子里慢走,护工们推着餐车穿梭在走廊里,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米粥香。
两人直接走向护工办公室,推开门时,里面坐着三个护工,正低头吃着早餐。看到穿着警服的沈砚和陆时,几人都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放下了手里的碗筷。
“请问李娟在吗?我们想找她了解点情况。”沈砚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和,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护工闻言,脸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李娟?她昨天下午就辞职走了啊。”
“辞职?”沈砚和陆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意外。沈砚往前迈了一步,追问着,“她为什么辞职?走得急吗?”
“急得很,昨天中午突然跟护士长说家里有事,要马上走,连这个月的工资都没要。”另一个护工补充道,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解,“我们还劝她呢,说再等等,至少把工资结了,可她收拾东西的时候手都在抖,说什么‘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然后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来不及了?”陆时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眉头微蹙,“她有没有说家里出了什么事?或者提到过什么人、什么事让她害怕?”
护工们摇了摇头,脸上满是茫然。“没说,就只说家里有事。”戴眼镜的护工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她昨天早上上班的时候,脸色特别差,眼睛红红的,好像晚上没睡好,我跟她说话,她也心不在焉的,总往门口看,像是在怕什么。”
沈砚的心沉了下去。李娟的突然辞职,加上她之前提到的可疑人影,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起。他拿出手机,调出李娟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听筒里传来的,却是机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走,去她家。”沈砚转身就往外走,脚步比刚才快了许多。陆时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联系技术科,让他们定位李娟的手机信号,可得到的回复却是“手机已关机超过八小时,无法定位”。
李娟住的居民楼很旧,墙面上布满了斑驳的痕迹,楼道里堆着杂物,光线昏暗。两人根据地址找到三楼的房门,门把手上还挂着一个褪色的中国结,显然是常有人居住的样子。
沈砚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他又加大力度敲了几下,楼道里回荡着沉闷的敲门声,依旧没有回应。
“陆时,开门。”沈砚退后一步,看向身边的人。陆时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备用钥匙(事先联系社区居委会拿到的),插入锁孔,轻轻一转——门开了。
一股淡淡的灰尘味扑面而来,房间里一片狼藉。客厅的沙发上扔着几件没叠的衣服,餐桌上放着没洗的碗筷,碗里还残留着昨天的剩饭,显然主人离开得十分仓促。
两人走进房间,仔细查看每一个角落。卧室里,衣柜的门敞开着,里面少了几件常用的衣服,床头柜上放着一张李娟和儿子的合影,相框旁边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潦草的字迹:“小宝,妈妈出去一段时间,你先去姑姑家住,等妈妈回来。”
“纸条上的日期是昨天下午,和她辞职的时间吻合。”陆时拿起纸条,对着光线仔细看了看,“字迹很潦草,下笔很重,能看出写的时候很着急,甚至有些慌乱。”
沈砚走到阳台,推开窗户,外面是密密麻麻的居民楼,楼下的小巷里人来人往。他往下看了一眼,眉头紧锁——这里的位置很隐蔽,凶手如果想找李娟,很容易就能找到这里。
“她不是主动走的。”沈砚转过身,语气肯定,“如果是家里有事,不会连工资都不要,也不会不跟儿子说清楚去哪里。她是被威胁了,或者被收买了。”
陆时点头赞同,他走到餐桌旁,拿起那只没洗的碗,指尖摸过碗沿:“碗里的饭还没凉透的时候就被放下了,说明她当时可能突然接到了什么消息,或者看到了什么,才仓促离开。”
“凶手比我们快了一步。”沈砚的指尖攥紧了拳头,指节又开始泛白,“他不仅能模仿现场,还能提前找到目击者,清理线索。这说明他对我们的调查进度很了解,甚至可能一直在盯着我们,盯着养老院,盯着李娟。”
就在这时,陆时的手机响了,是技术科打来的。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后,脸色变得更加凝重。挂了电话,他看向沈砚:“技术科查了养老院附近的监控,上周三晚上十一点多,确实有一个穿黑衣服、戴鸭舌帽的人出现在养老院门口,然后沿着小路离开了,监控只拍到了他的背影,看不清脸。另外,昨天下午李娟离开养老院后,上了一辆白色的面包车,车牌被遮挡住了,最后消失在城郊的高速路口。”
“白色面包车,遮挡车牌,消失在高速路口……”沈砚重复着这几个关键信息,脑子里快速梳理着,“凶手应该是早就准备好了车,等李娟一离开养老院,就把她接走了。他的计划很周密,行动很快,显然是有备而来。”
陆时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凌乱的房间,语气低沉:“现在怎么办?李娟失踪了,手机关机,线索断了。我们不知道她被带到了哪里,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安全。”
沈砚深吸一口气,走到房间中央,目光扫过房间里的每一件物品,像是在寻找着什么被忽略的线索。过了一会儿,他停下脚步,看向陆时:“查李娟的姑姑家,找到她的儿子,或许能从孩子嘴里问到些什么。另外,查那辆白色面包车的行踪,就算车牌被遮挡,也能通过沿途的监控找到蛛丝马迹。还有,扩大养老院周边的走访范围,看看有没有其他人看到过那个穿黑衣服的人,或者听到过什么异常的动静。”
“好,我现在就安排。”陆时拿出手机,开始联系同事,分配任务。
沈砚走到床头柜旁,拿起那张李娟和儿子的合影,照片上的李娟笑得很开心,怀里的儿子依偎在她身边。他的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李娟的脸,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李娟只是一个普通的护工,却因为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被卷入了这场危险的案件中,现在生死未卜。
“我们必须找到她。”沈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的力量,“不仅是为了案件,也是为了她的安全,为了她的儿子。”
陆时挂了电话,走到沈砚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们会找到她的。凶手虽然狡猾,但他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总有一天,我们会抓住他的。”
沈砚点了点头,把照片放回原处,然后转身走向门口。阳光透过楼道的窗户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光斑,却驱散不了两人心里的沉重。
走出居民楼,警车停在路边,车顶上的警灯还没熄灭,在清晨的薄雾中闪烁着微弱的光。沈砚坐进驾驶座,发动汽车,后视镜里,那栋老旧的居民楼渐渐变小,最后消失在视线里。
他知道,这起案件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复杂,更危险。凶手就像隐藏在黑暗里的猎手,不仅在暗处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还在不断地给他们设置障碍,清理痕迹。而李娟的消失,只是凶手布下的又一个陷阱,也是对他们的又一次挑衅。
“凶手在和我们抢时间。”沈砚看着前方的公路,语气凝重,“我们必须比他更快,才能找到李娟,找到真相。”
陆时坐在副驾驶座上,打开笔记本,开始梳理目前所有的线索。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迹记录着案件的每一个细节,从沈玥的旧案,到赵静的死亡,再到李娟的失踪,每一条线索都像一根线,缠绕在一起,却始终找不到那个能把它们全部串联起来的节点。
“星眠香薰的溯源有进展吗?”沈砚突然问道。
“老张刚才发消息说,那家连锁花店的进货渠道很正规,但上周三晚上,有一批香薰被人买走了,购买者用的是现金,没有留下身份信息,监控也只拍到了一个模糊的背影,和养老院监控里的人影很像。”陆时回答道。
沈砚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脑子里快速思考着:“香薰、可疑人影、李娟的消失……这三者之间一定有联系。凶手买走香薰,模仿沈玥的死亡现场杀害赵静,然后又找到看到他的李娟,把她带走……他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掩盖真相,还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两人坐在警车里,各自沉默着,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在清晨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前方的公路还很长,案件的真相依旧隐藏在黑暗里。但沈砚和陆时都知道,他们不能停下脚步。不管凶手有多狡猾,有多危险,他们都必须继续追查下去,为了沈玥,为了赵静,也为了失踪的李娟,更为了那些还隐藏在黑暗中的受害者。
警车加速向前驶去,冲破薄雾,朝着未知的方向前进。而在他们看不见的暗处,一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他们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一场更危险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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