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在林辰诊所门口急刹时,药监部门的执法车刚停稳。沈砚推开车门,晨光里的诊所玻璃门紧闭,却透着反常的“整洁”——往常这个点,护士早该开门整理诊疗器械,此刻门内只有林辰一个人站在柜台后,白大褂的领口系得一丝不苟。
“沈队?怎么突然来了?”林辰的目光扫过沈砚身后的药监执法人员,指尖不动声色地将一本处方册往柜台里推了推,“突击检查?按流程不是该提前通知吗?”
“特殊案件核查,无需提前通知。”沈砚亮出手腕上的执法证,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技术队昨晚查到你诊所的监控硬盘被盗,结合之前的药物线索,需要核对药品库存。”
药监科的张科长已经带着人走到柜台前,手里的扫码枪对准了货架上的药盒:“林医生,麻烦出示近三年的药品采购记录、消耗台账和处方存根,所有精神类、镇静类药物重点核查。”
林辰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还是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摞文件夹:“都在这了,药品管理我一直很规范,毕竟是行医人的底线。”他的指尖掠过文件夹边缘,指节微微泛白——昨晚安排窃贼转移注意力后,他连夜清理了近期的处方,但那些过期的存根实在太多,只能仓促塞进柜台最底层的抽屉。
沈砚没有跟着进诊疗区,而是站在大厅中央,目光扫过墙面的执业许可证和药品价目表。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诊疗区里不时传来扫码枪的“嘀嗒”声和纸张翻动的沙沙声,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西药混合的味道,却比往常多了几分紧绷。
“张科长,有问题。”一个年轻的药监员突然出声,手里举着扫码枪对着电脑屏幕,“三种抗抑郁药的库存不对——氟伏沙明、帕罗西汀,还有这个米氮平,采购记录显示去年进了两百盒,台账登记消耗八十盒,但实际库存只剩十七盒,差额太大了。”
林辰立刻凑过去,眉头皱起:“不可能,台账都是护士按处方登记的,会不会是系统出了错?或者……近期药品受潮销毁了?我找找销毁记录。”他说着就要去翻文件夹,却被张科长按住了手。
“销毁药品需要药监备案,你这里没有任何记录。”张科长调出电脑里的药品流向记录,语气严肃,“而且这三种都是国家管控的精神类药物,每一盒的流向都必须可追溯。林医生,差额近百盒的药去哪了?”
沈砚闻声走进诊疗区,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的药品名称上。当“米氮平”四个字跳入眼帘时,他的眼神骤然一凛——苏明远的尸检报告里,明确提到体内含有高剂量的米氮平成分,且剂量远超常规治疗量。
“可能是……义诊的时候送出去了?”林辰的辩解有些苍白,“去年给社区养老院做过几次义诊,带了些常用药过去,可能没及时登记。”
“义诊赠药也需要登记受赠人信息和药品数量,你这里同样没有记录。”张科长拿出笔,在台账上圈出三个药品名称,“而且这三种药都是处方药,不能随意赠送,林医生应该比我们更清楚规定。”
陆时突然指向柜台角落的冷藏柜:“沈队,就是这个柜子,上次来的时候发现频繁开启记录。”冷藏柜的玻璃门里整齐地摆着胰岛素和疫苗,表面看不到异常,但沈砚注意到柜角贴着的温度记录表上,有几处日期的笔迹和其他记录明显不同。
“打开看看。”沈砚示意张科长。
林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伸手拿出钥匙打开柜门。冷藏柜最底层的角落,藏着一个黑色的塑料盒,张科长伸手取出,里面没有药品,只有一叠用橡皮筋捆着的处方存根,纸张边缘已经泛黄,看起来是好几年前的旧物。
“这些是过期存根,本来打算整理后送去销毁的。”林辰试图解释。
陆时蹲下身,指尖轻轻拨开存根。大部分都是常规的感冒、胃病处方,直到他翻到最底下几页,一张夹在中间的便签纸掉了出来。那不是正规处方笺,是张随手撕的笔记本纸,上面用钢笔写着几行字,字迹潦草却能辨认:
“收件人:赵静”
“药品:米氮平”
“剂量:30mg\/次,每日两次”
陆时的呼吸猛地一滞——常规米氮平的治疗剂量是15mg\/次,每日一次,这张便签上的剂量整整是常规用量的三倍!他立刻将便签纸递给沈砚,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沈队,你看!赵静的名字,还有超量的剂量!”
沈砚捏着便签纸的指尖微微用力,纸张边缘被捏出褶皱。结合赵静被控制的状态,这超量的药物显然不是用于治疗——林辰用高剂量的抗抑郁药控制赵静,让她无法正常思考,更不敢轻易反抗。
“林医生,解释一下。”沈砚将便签纸拍在柜台上,“赵静为什么会在你这拿超量的米氮平?这张便签是谁写的?”
林辰的脸色终于变了,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那张便签:“我……记不清了,可能是以前的病人?重名很正常。而且这不是正规处方,说不定是别人恶作剧写的,塞进来陷害我的。”
“是不是陷害,查一下就知道。”张科长已经打开了药监系统的后台,输入“米氮平”和林辰诊所的名称,屏幕上立刻跳出药品供货商信息,“供货商是‘康泰医药’,近三年的供货记录都在这里……等等,这家公司的控股人是张野?”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林辰身上。沈砚早就查到张野涉足医药领域,却没想到林辰的药品来源直接和他挂钩——张野通过自己的医药公司给林辰供货,林辰再用超量药物控制赵静,两人的利益链条从未断开过。
“这只是商业合作,张野是投资人,我只是向公司采购药品,这很正常。”林辰的声音开始发颤,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白大褂的下摆,“不能因为供货商是他,就说我有问题。”
就在这时,诊所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穿着夹克的王浩闯了进来,看到满屋子的执法人员,瞬间愣在原地:“林医生,我来拿……”他的话卡在喉咙里,看到沈砚冰冷的眼神,转身就要跑。
陆时早有准备,一个箭步冲上去按住他的肩膀,反手扣上手铐:“王浩,跑什么?我们正找你了解情况。”
王浩的脸瞬间涨红,挣扎着喊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张野让我来拿药,别的我没干!”
“拿什么药?”沈砚走到他面前,目光锐利如刀,“是给赵静的米氮平,还是当年给孤儿院孩子喂的镇静剂?”
“孤儿院”三个字像惊雷炸在王浩耳边,他的挣扎瞬间停了,瘫软在地上:“别问了……我只是按张野的话做,他说不照做,我妈的医药费就停了。那些药……确实是给赵静的,林医生说吃了能‘安分’。”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林辰的辩解。张科长将药品差额记录、那张手写药单和供货商信息一并整理好,递到沈砚面前:“沈队,这些证据足够证明林辰存在违规开具管控药品、药品去向不明的问题,涉嫌非法提供药物。”
沈砚拿起那份供货商合作协议,协议上的签字日期是二十年前——正好是林辰在孤儿院当志愿者的时候。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和张野绑定在了一起,张野为他提供“资源”,他则用医术帮张野掩盖罪恶。
“林辰,你涉嫌非法持有、提供管控精神药品,且与苏明远坠楼案、矿场会计被害案存在重大关联,现在依法对你进行传唤。”沈砚拿出传唤证,放在柜台上,“你给苏明远伪造的抑郁就诊记录,用的就是这三种抗抑郁药吧?还有矿场会计体内的镇静剂,来源也是这里?”
林辰的脸色彻底失去血色,他靠在柜台上,缓缓闭上眼睛。昨晚的调虎离山没能拖住警方,赵静没被转移,王浩又当场招供,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证据,此刻像一张密网,将他牢牢困住。
“我没有杀苏明远。”他的声音轻得像耳语,“我只是……帮张野改了就诊记录。那些药,确实是给赵静的,但我没逼她吃,是她自己‘需要’……”
“是不是需要,由证据说了算。”陆时拿出证物袋,将那张手写药单和药品台账小心装进去,“沈队,药监这边的证据链已经齐了,米氮平的成分比对结果一出来,就能和苏明远的尸检报告对上。”
沈砚点点头,看向门口的警员:“把林辰带回局里,全程录音录像。张科长,麻烦你们出具一份正式的药品核查报告,作为关键物证归档。”
警员带着林辰往外走时,林辰突然回头,目光落在沈砚手里的旧处方存根上:“二十年前的事……你们也查到了?”
沈砚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被带上警车。阳光穿过诊所的玻璃门,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那些藏在药品背后的罪恶,终于在这一刻露出了清晰的轮廓。
“沈队,王浩怎么办?”陆时押着瘫软的王浩过来,“他刚才招了帮张野拿药,说不定还知道仓库的事。”
“先带回局里审讯,重点问仓库的具体位置和账本存放点。”沈砚将那份供货商协议塞进证物袋,“赵静说的‘仓库有账本’,结合林辰的药品来源,张野肯定把资金挪用和当年孤儿院的罪证藏在那了。”
张科长拿着刚打印好的核查报告走过来:“沈队,报告好了。三种药物的差额明细、超量处方和供货商关联都写清楚了,绝对能作为呈堂证供。”
沈砚接过报告,指尖划过“米氮平消耗量与苏明远体内成分匹配”的字样,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从苏明远坠楼时的纤维线索,到林辰的伪造记录,再到此刻的药品证据,“医生坠楼案”的证据链彻底闭环,林辰的反派身份再也无法掩饰。
“走,回局里。”沈砚将报告递给陆时,目光看向城郊的方向,“等王浩开口,就去端了张野的仓库。二十年前的账,该一笔一笔算了。”
警车鸣笛驶离诊所时,沈砚的手机收到技术队的消息:米氮平成分比对成功,林辰诊所流出的药品与苏明远体内残留完全一致。他将手机揣回口袋,车窗外的阳光正好,穿透云层洒在路面上,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真相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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