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的市局大院还浸在薄雾里，沈砚的车刚停稳，副驾驶座上的陆时就猛地惊醒，揉着眼睛看向窗外：“沈队，这才刚亮天，技术队的消息这么快就来了？”
沈砚没应声，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昨晚离开办公室时已近凌晨两点，他只在休息室眯了三个小时，手机屏幕就被技术队的紧急来电点亮。此刻他望着办公楼底层亮着灯的技术科窗口，眉峰拧成一道深痕——林辰诊所的监控硬盘被盗，这事太蹊跷，偏偏赶在他们计划突击检查的前夜。
两人快步走进技术科，满室的键盘敲击声瞬间安静下来。负责监控追踪的小李立刻调出一段模糊的影像：画面里，一个穿着连帽衫的黑影撬开诊所后门，动作算不上利落，甚至在翻找设备柜时碰掉了旁边的药瓶。短短两分钟后，黑影抱着硬盘盒逃窜，逃跑路线清晰地指向城西的老旧居民区——那正是王浩目前藏匿的区域。
“沈队，我去追！”陆时立刻攥紧了腰间的手铐，昨晚刚被夸过沉稳，此刻眼里又燃起了急火，“王浩肯定是受张野指使，知道我们要查诊所，先下手销毁证据！”
他说着就要往外冲，手腕却被沈砚一把按住。沈砚的目光始终锁在监控屏幕上，指尖点在黑影逃窜的路线标记上：“你看他的脚步，刻意放慢了节奏，甚至在转弯时故意暴露了半个身影。一个能精准找到监控硬盘位置的窃贼，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陆时愣了一下，顺着他的指尖看去。果然，黑影的逃跑路线看似慌乱，实则每一个转弯都落在监控死角的边缘，仿佛算准了技术队能追踪到轨迹。小李也附和道：“没错，这路线太‘顺’了，像是提前规划好给我们看的。”
沈砚转身走到指挥台前，抓起笔在地图上圈出两个点——林辰诊所和王浩藏匿处，再用直线连接起来。“林辰最擅长的就是心理误导，”他的声音冷静得像淬了冰，“他知道我们盯着王浩，也清楚陆时你这几天一直在跟这个线。故意让窃贼往城西跑，就是想把我们的主力引过去。”
陆时的脸颊瞬间发烫，昨晚还说自己沉住气了，今早差点就中了圈套。他盯着地图上的连线，突然反应过来：“调虎离山！他们的目标不是销毁硬盘，是趁我们追窃贼的时候，对赵静动手！”
“算你反应快。”沈砚的眼神柔和了些，随即拿起对讲机开始部署，“第一组，带两个人去城西居民区，沿着窃贼路线‘追’，动静大点，但别真深入，保持通讯。”
“第二组，立刻换便衣去赵静家楼下的便利店和停车场布控，注意黑色轿车，一旦有人试图接触赵静，立刻控制，但别打草惊蛇。”
“剩下的人留在技术科，扩大赵静家周边的监控范围，重点盯着楼道和电梯口。”
指令清晰利落，各组人员迅速行动起来。技术科的屏幕上，第一组的执法记录仪画面实时传回，警员们举着手电筒在居民区的巷子里喊话，故意制造出全力追捕的假象。而另一块屏幕里，赵静家所在的单元楼门口，两个穿着外卖服的便衣警员正靠在电动车上，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来往行人。
陆时站在沈砚身边，手心还在冒汗。他看着屏幕里“演戏”的同事，突然明白过来：“林辰这是想让我们以为，他们要灭口王浩或者抢回什么东西，其实真正的目标是赵静。毕竟赵静可能是当年孤儿院的受害者，一旦开口，比王浩的证词管用多了。”
“不止。”沈砚盯着赵静家的监控画面，“赵静发过求救信号，他们知道她有反水的可能。现在我们快摸到证据了，他们急着要把这个隐患除掉，或者转移到更难查的地方。”
话音刚落，监控屏幕突然跳动了一下。电梯口的摄像头捕捉到两个穿着搬家公司制服的男人，正推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往赵静家所在的楼层走。两人的动作很僵硬，拉行李箱的手明显在用力，不像是装了衣物的样子。
“不对劲。”沈砚立刻坐直身体，“赵静没提过要搬家，而且这两个人的肩宽和走路姿势，跟上次跟踪赵静的张野手下很像。”
小李迅速调出楼道里的声音监控，隐约能听到男人的低语：“快点，张哥催了，别让警察盯上。”
“动手！”沈砚对着对讲机低喝一声。
早已埋伏在楼道里的便衣警员立刻行动。当那两个假搬家工人刚敲开赵静家门，试图强行将她推进行李箱时，警员们瞬间冲了出来，反手将两人按在墙上。赵静吓得脸色惨白，紧紧攥着门框，手里还捏着一张揉皱的纸条——上面写着“仓库有账本”。
技术科里爆发出一阵低低的欢呼，陆时长长地舒了口气，后背的汗湿痕迹终于凉了下来。他看向沈砚，对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松懈，反而眉头皱得更紧了。
“沈队，我们成功拦下了，这不是好事吗？”陆时不解地问。
“林辰的反击不会这么简单。”沈砚指着屏幕里被控制的两个嫌疑人，“这两个人只是小喽啰，连枪都没带，更像是用来试探我们的棋子。他们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动手，说明要么有后手，要么……已经放弃了林辰诊所这条线。”
他话音刚落，第一组传来消息：“沈队，窃贼跟丢了，在一个废弃的垃圾站发现了空硬盘盒，硬盘已经被销毁了。”
果然。陆时心里一沉，林辰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保住硬盘，只是用它当诱饵，目的就是测试警方的反应，顺便摸清他们的布控范围。
沈砚拿起外套，快步往门口走：“小李，立刻联系药监部门，二十分钟后在林辰诊所门口集合，我们提前突击检查。陆时，你跟我去城郊仓库，赵静的纸条不是偶然，账本很可能就在那里。”
“明白！”陆时立刻跟上，此刻他终于彻底冷静下来。林辰的调虎离山计虽然被识破，但也暴露了反派阵营的恐慌——他们已经开始慌不择路地清理痕迹，这恰恰说明警方的方向是对的。
上车时，陆时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是昨晚画的关系图。张野、林辰、王浩、赵静，还有那些尘封的旧案，仿佛都在这一刻绷紧了弦。他转头看向沈砚，对方正专注地看着导航，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坚定。
“沈队，”陆时突然开口，“刚才谢谢你按住我，不然我真就中了圈套。”
沈砚侧过头，难得笑了笑：“查案不是赛跑，比的不是谁跑得快，是谁看得准。林辰想激怒你，让你乱了阵脚，你越冷静，他越慌。”
车窗外的薄雾渐渐散去，阳光穿透云层洒在路面上。陆时握紧了手里的执法记录仪，心里清楚，这场博弈已经进入了最关键的阶段。林辰的反击虽然凶狠，却也露出了破绽，而他们要做的，就是抓住这个破绽，一举撕开二十年前的真相面纱。
城郊仓库的方向越来越近，沈砚的手机突然响起，是留守监控王浩的警员打来的：“沈队，王浩出门了，往林辰诊所的方向去了！”
沈砚眼神一凛，踩下油门：“好，我们正好在那里等他。”
一场由调虎离山引发的正面交锋，已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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