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锦年带着妇人们去摘识药材、摘野菜，这边山坡上，露水浸透了男人们的裤腿，冰凉的触感让人止不住打哆嗦。
只见秦猎户指尖勾着麻绳，手腕因长年累月的发力而略显僵硬地一转，绳头听话地绕了个圈。
“看好了，这是‘活扣套’。”他的声音带着清晨的沙哑，“绳圈大小，埋的深浅，差一毫都不成。”
人群中的二柱搓着冻得发红的手，笨拙地打着结，绳却不听使唤。秦猎户没笑，只是默默的走过去，粗粝的手掌握住他的，一根根手指地帮他摆正位置。
“得这样……顺着兔子的熟悉道路上下套。”他指着地上的蹄印，自己先喘了口气，额头上却因刚才一番演示渗出了密密的细汗。
“秦叔，要是等下遇着狐狸咋办？”蹲在地上学编套的永安抬头问，手里还攥着半个啃剩的玉米饼子。
秦猎户蹲下，捏了捏他编的套，眉头微皱：：“狐狸？别瞎想，哪那么容易遇到，而且那东西精得很。”
他从腰间摸出个小布包，倒出些干野山楂，“想套狐狸就用这个，这玩意比玉米饼子管用，狐狸就爱这酸甜味儿。”
“还得在绳套旁洒点松针，别让它闻着人的气息。狐狸鼻子灵得很。而且劲儿大，绳还得用两股搓的，不然容易把绳子挣断。”
秦猎户说完，众人便跟着在山坡上散开，虎子手脚麻利地埋好了套，还用树枝扫了痕迹。
秦猎户没夸他，走过去用脚重重踩了踩地面，土块簌簌落下。
“踩实点！风一吹就现形，白费力气！”他语气严厉，带着老猎人对天时地利的敬畏，也带着对后生晚辈的急切。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灌木丛里传来“簌簌”声，秦猎户立刻按住要起身的虎子，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灌木丛。
众人屏住呼吸，只见一只红棕色的狐狸从里面钻出来，鼻子在地上嗅着，慢慢往永安埋的套那边挪去。
空气凝固了。
“啪嗒！”绳圈猛地收紧，套住了狐狸的后腿。
狐狸发出尖厉的嘶叫，疯狂扭动挣扎，后腿瞬间被麻绳勒出血痕。
秦猎户像一头豹子般窜出，操起身边的木叉，却不是立刻冲上去，而是低吼：“稳住咯！别慌！它越挣，扣越死！。”
他缓缓靠近，眼神死死锁住狐狸的脖颈，叉尖带着千钧之力，精准地压了下去，将躁动的野兽牢牢按在地上。
狐狸呜咽着，徒劳地刨着泥土。秦猎户这才单膝跪下，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摸索着活扣，猛地一拉——绳圈松了。
他利落地将狐狸塞进布兜，整个过程不过十几息，他的后背衣衫却已湿了一片。
“皮子能换银子，肉也可以炖着吃”他喘着气说，声音里带着搏斗后的虚脱，也有收获的喜悦。
捕到了狐狸，一行人往松林走的时候脚步都轻快不少。二柱突然指着树上喊：“秦叔，那是不是野鸡窝？”
秦猎户抬头一看，松树枝桠间有个草窝，里面还露着几枚褐斑点的野鸡蛋。
他从背上取下个竹篮，他抬起头，眯着眼看了看日头，哑声说：“虎子，上去。”
他蹲下，让虎子踩上自己宽厚但已不算挺拔的肩背，咬着牙，青筋在手背上凸起，缓缓站直。
“轻点……蛋破了……就……白忙活了……”他从牙缝里挤出嘱咐。
六个野鸡蛋安然落入竹篮，虎子宝贝似的抱在怀里。
路过马蜂窝时，秦猎户把艾草和硫磺塞进布袋子，点着了火。
浓烟飘向松树，马蜂“嗡嗡”地往外飞，秦小乐躲在树后喊：爹，算了吧……快下来，别被马蜂蛰了！”
秦猎户抹了把脸上的汗和泥，眼神却狠了起来：“等晚上炒蜂蛹吃，那味道比肉香。”
浓烟呛得他连连咳嗽，他脱下外衫蒙住头脸，如同赴死般迎着蜂群而上。马蜂“嗡嗡”围着他飞，有几只撞在衣衫上，发出几声闷响。
他不管不顾，刀光一闪，蜂窝坠落。他几乎是同时从树上跳下，就地一滚，哑着嗓子喊：“走！快走！”
回到山谷时，太阳已经挂在在西边的山上，山里一到夜晚又凉了起来。
每个人都灰头土脸，身上沾着草屑泥点，秦小乐的手臂上还肿起一个红包，疼得他直抽气。
秦猎户把猎物关进笼，看着那两只吓得缩成一团的野兔，放轻声音说道：“每天喂点青草就行，别多喂。”
汉子们只能把牲畜围栏杆扎得更牢了，秦猎户把狐狸放进最里面的格子里。
二柱提着竹篮里的野鸡蛋，笑得合不拢嘴：“秦叔，明天还去山里不？我想再学编套下陷阱，下次争取套只鹿。”
秦猎户坐在石头上捶了捶酸胀的后腰，才拿起小刀削木头做鸟笼。永祥递过来一个编得歪歪扭扭的小绳套，害羞地问：“秦叔，你看我编的这个鸟笼……能套麻雀不？”
秦猎户接过来，在渐暗的天色里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布满老茧的拇指摩挲着那粗糙的绳结。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仿佛透过这个小小的绳套，看到了自己同样笨拙却充满渴望的童年。
“能。”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种近乎慈爱的沙哑，“就是绳再细点更好，别勒断了麻雀的腿……”
山谷里的炊烟袅袅升起，女人呼唤吃饭的声音远远传来，拖着长长的尾音，融进暮色里。
秦猎户把削好的木框放下，看着大家，脸上的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今天……收货还行，这些娃们学习能力还不错。”他简单地语气带着些许褒奖。
“明天……带娃们去远点的山林。把打猎的本领学会才能在这深山里生存下去。”
孩子们应和着，扛起工具和收获，默默地往家走。脚步声疲惫地走在土路上，还在叽叽喳喳的聊着山里的事。
晚风穿过山谷，带走了一天的辛劳，也带来了明日对生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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