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的日子，95号院难得地消停了一阵。
直到二大爷刘海中家传出消息——他家大儿子刘光奇要办婚礼了。
这年头办婚礼，想大操大办那是痴心妄想。
但刘海中是个极好面子的人，尤其自诩是院里的“领导”，更是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
尽管困难时期大家肚子里都没啥油水，他还是绞尽脑汁，想把场面撑起来。
家里那点积蓄根本不够看。
刘海中便拉下老脸，去找他厂里那些徒子徒孙们“借”，说是借，其实就是变相摊派。
徒弟们碍于情面，多少都得表示点，你三块我五块，你凑点粮票我出点工业券……七拼八凑，总算让他拉了不少“饥荒”，勉强备下几桌能见人的酒席——说是酒席，其实也就是菜里多了点油星，罕见地出现了几片肉，酒也是兑了水的散装酒。
婚礼当天，院里也算热闹了一下。
刘海中穿着压箱底的中山装，挺着肚子，接受着邻里们言不由衷的恭维，脸上颇有光采。
新娘子看起来也是个干部家庭的姑娘，低着头，看不出喜怒。
傻柱被拉去帮厨，算是出了力。易中海、阎埠贵等人也都到场坐了坐，算是给了面子。
王水生也去了，随了五毛钱的份子（已经是高标准了），吃了两口没什么油水的菜，就溜回了自己屋。
他全程冷眼旁观，看着刘海中那强撑出来的风光，看着刘光奇那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总觉得这婚事透着点古怪，但他也没多想，更没兴趣捣乱——刘家这点破事，还不值得他浪费精力。
婚礼顺顺当当地办完了。
刘海中自觉面子挣足，虽然背了一身债，但心里还挺美。
然而，就在婚礼后的第二天一大早，王水生因为心里惦记着小世界里的牲畜，起得格外早。
他刚推开屋门，就看到前院刘家方向，有两个人影鬼鬼祟祟地溜了出来，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正是新婚燕尔的刘光奇和他媳妇！
两人神色慌张，脚步匆匆，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张望，那架势根本不像是出门上班或者走亲戚，倒像是……要跑路！
王水生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想起了刘海中为办婚礼拉的那些饥荒，再结合刘光奇平时那好吃懒做、自私自利的德行，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这孙子怕不是要卷包烩，带着新媳妇直接跑路，把他爹和那一屁股烂账全扔下？
“有点意思啊。”王水生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这种狗咬狗的热闹，不看白不看。
他立刻转身，快步走到后院，敲响了刘海中家的门。
刘海中刚起床，还在为昨天风光大嫁（娶）而沾沾自喜，打开门见是王水生，愣了一下，脸上那点笑意立刻收了起来，端着架子：“王干事？这么早有事？”他现在对王水生是又恨又怕。
王水生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朝前院努了努嘴：“二大爷，您赶紧去前院看看吧。您那好大儿子和新媳妇，正提着大包小包，看样子是要出远门啊？这刚结完婚，是打算去哪玩啊？”
刘海中一时没反应过来，或者说他根本不愿往那方面想，皱着眉：“光奇他们出门怎么了？上班去吧！”
“上班？”王水生嗤笑一声，“提那么大行李上班？我看那包袱卷都快比新娘子大了。二大爷，您为办这婚礼，没少拉饥荒吧？别到时候人财两空，账可都得您自个儿还咯！”
这话像一把尖刀，瞬间刺中了刘海中最敏感脆弱的神经！
他脸色猛地一变，似乎想到了某种可怕的可能性，也顾不上端架子了，推开王水生就往前院冲！
王水生优哉游哉地跟在他后面，还不忘回屋抓了一把瓜子。
等刘海中冲到前院时，正好看见刘光奇和媳妇已经快走到大院门口了，那大包小包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是要跑长途！
“刘光奇！你个兔崽子！你给我站住！”刘海中气得浑身发抖，一声怒吼如同炸雷般在清晨的院子里响起。
刘光奇和他媳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大跳，猛地回头，看见他爹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顿时慌了神。
“爸…爸…您怎么起来了……”刘光奇结结巴巴地想解释。
“我不起来还看不见你这出好戏呢！”刘海中几步冲上前，指着那些行李，“说！你们这是要干嘛去？！拿着这么多东西！你想往哪跑？！”
“我…我们没想跑…”刘光奇媳妇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没想跑？”刘海中一把抢过一个包袱，猛地扯开，里面露出几件新衣服和一些明显是攒下的吃食、粮票！“这叫没想跑？你这是要把家都搬空啊！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老子辛辛苦苦给你娶媳妇，欠了一屁股债！你倒好，结完婚就想拍拍屁股走人？把债全甩给老子？你想得美！”
刘海中的怒吼声惊动了全院的人。
各家各户纷纷打开门，探头探脑地看热闹。
易中海、阎埠贵等人也闻声赶来。
刘光奇见事情败露，又见这么多人围观，脸上也挂不住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梗着脖子道：“是！我就是要走！这破家我早待够了！您欠的债关我什么事？谁欠的谁还！我还得过日子呢！”
“我打死你个不孝子！”刘海中气得眼前发黑，抡起巴掌就朝着刘光奇扇了过去！
刘光奇年轻力壮，下意识地一抬手，竟然架住了他爹的胳膊！
“你还敢还手？！”刘海中更是怒不可遏，另一只手也招呼上来，父子俩顿时扭打在一起！一个气急败坏，一个年轻力壮，一时间竟打得难分难解。刘光奇媳妇在一旁吓得尖叫哭喊。
“反了！反了！儿子打老子了！”阎埠贵在一旁跺脚惊呼。
易中海赶紧上前想拉架：“老刘！光奇！别打了！像什么样子！”
但正在气头上的两人哪里听得进去。
王水生靠在月亮门边，咔嚓咔嚓地磕着瓜子，看得津津有味，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哎呦，这一拳有点意思。”
“嘿，刘光奇你还真敢下手啊？”
“二大爷，您这肚子碍事啊，影响发挥！”
他一边看还一边小声点评，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武打戏。
最终，还是闻讯赶来的傻柱和几个年轻力壮的邻居上前，才勉强把扭打在一起的父子俩拉开。
刘海中头发散乱，脸上被抓了几道血印子，气喘吁吁，指着刘光奇大骂：“畜生！你个畜生！给我滚！永远别再进这个家门！”
刘光奇也没好到哪里去，衣服被扯破了，嘴角也破了，他狠狠瞪了他爹一眼，拉起还在哭哭啼啼的媳妇，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行李，头也不回地冲出了95号院大门，真的跑了！
刘海中看着儿子绝情的背影，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过去，被易中海和傻柱赶紧扶住。
一场闹剧，以刘家人财两空、颜面尽失告终。
王水生磕完最后一把瓜子，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心满意足地转身回屋。
深藏功与名，瓜子看大戏。
这95号院，真是天天有惊喜，日日不重样。
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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