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用尸体和痛苦污染阴脉,目标是你们鬼众道的老巢。”男人收起火焰,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但即便你现在赶回去报信,也来不及了。有些事,注定要发生。”
林谈心头一震:“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鬼众道总部的位置?”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目光突然越过林谈,看向筒子楼下的某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啧,来得真快。”
林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巷子尽头,一个佝偻的身影正缓缓朝这边移动。那是个穿着破旧中山装的老人,头发稀疏花白,手里拄着一根造型诡异的拐杖:杖身是人骨拼接而成,顶端却是一个婴儿头骨,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绿色的磷火。
“尸匠……”林谈握紧了破罔剑。
“不止。”男人叹了口气,突然从风衣内袋掏出一个古朴的青铜罗盘,塞到林谈手里,“拿着这个,从东面那栋楼顶跳过去,连续右转三次,就能找到一条出村的路。这东西就当是送你的见面礼了。”
林谈惊讶地看着手中的罗盘。它比鬼众道的“定星盘”更为古老,中央天池处不是指针,而是一滴悬浮的、活物般的黑色液体,正诡异地逆时针旋转。
“那你呢?”他下意识问道。
男人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说不出的疲惫和某种决绝:“我?我得去会会这些小家伙了。记住,现在的你,阻止不了早就注定的事情,包括任何事。想要改变命运,你得找到自己要走的路……”
他的话没能说完。楼下传来一声刺耳的、如同指甲刮擦黑板的尖啸!尸匠的拐杖重重顿地,整条巷子的阴影突然“活”了过来,如同黑色的潮水般向筒子楼涌来!
“走!”男人猛地推了林谈一把,力道大得惊人。林谈踉跄着退到天台边缘,眼睁睁看着男人从风衣下抽出一把造型古怪的武器,像是剑,但剑身由无数细小的金属片组成,在空气中发出清脆的嗡鸣。
下一秒,阴影的潮水吞没了整个天台。林谈最后看到的,是男人孤身迎向黑暗的背影,和那柄奇异长剑爆发出的、如同星河般璀璨的光芒。
“跳!现在!”王警官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隔壁楼顶,声嘶力竭地喊道。
林谈咬牙转身,助跑几步,奋力跃向对面楼顶。在他腾空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炽热的气浪几乎将他掀翻!他勉强落在对面楼顶,回头望去,筒子楼的天台已经笼罩在一片诡异的紫黑色火焰中,隐约可见两个身影在其中高速移动、碰撞。
“快走!”王警官拽着他的胳膊,“那……那根本不是人能参与的战斗!”
林谈知道他是对的。但当他被王警官拉着跌跌撞撞地逃离时,那个神秘人的话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他脑海中……
筒子楼的天台在燃烧。
不是寻常火焰的橙红,而是一种妖异的紫黑色,火舌舔舐着夜空,将云层都染成了淤血般的暗紫色。火焰没有温度,反而散发着刺骨的寒意,所过之处,水泥地面结出一层薄薄的霜花,又在下一瞬间龟裂成粉末。
尸匠站在火海中央,佝偻的身躯在火光映照下投出扭曲的阴影。他那根婴儿头骨拐杖深深插入地面,绿色磷火已膨胀成一人高的鬼面,在身前形成屏障。身后两侧,不知何时多出两道身影,左侧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全身包裹在惨白的人皮紧身衣中,只露出一双没有眼皮的眼睛。那些“人皮”并非死物,而是如同活体般微微蠕动,表面不时凸起一张张痛苦的人脸轮廓,又很快被吸收回去。地宫百鬼之一,“剥皮”。
右侧是个瘦如竹竿的女子,长发垂至脚踝,每一根发丝末端都系着微型骨雕。她的双手戴着绣有经络图案的丝绸手套,指尖捏着三根泛着蓝光的骨针。地宫百鬼之一,“画骨”。
“我当是谁敢坏地宫的好事。”尸匠的声音像是两片砂纸摩擦,拐杖上的婴儿头骨随着他的话语开合下颌,“原来是您。怎么,几百年都不见您的踪迹,现在的您已经闲到要管这种小事了?”
火焰突然向两侧分开。神秘男人,尸匠口中的“您”,正缓步走来。他的风衣下摆被紫焰烧得残缺不全,那柄由无数金属薄片组成的长剑垂在身侧,片片锋刃无风自动,发出清越的嗡鸣,如同千万只振翅的金属蜻蜓。
“小事?”“您”仰头灌了一口酒,随手将空瓶抛入火中。酒瓶在紫焰里悬浮、旋转,突然“砰”地炸裂,玻璃碎片却凝滞在空中,每一片都映出尸匠三人变形的倒影。“用活人养尸蛊,污染阴脉,想引发长安地气暴走……这也算小事?”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眼神却冷得像冰封的湖面,深不见底。
画骨突然动了。她的长发无风狂舞,数百枚骨雕如同蜂群般激射而出!每一枚骨雕在空中迅速膨胀,化作三尺长的骨矛,矛尖闪烁着剧毒的蓝光,从四面八方刺向“您”!
“叮叮叮叮……”金属薄片组成的剑身突然解体!成千上万的锋利薄片如同有生命般环绕“您”旋转,形成密不透风的银色风暴!骨矛撞上风暴的瞬间就被绞成齑粉,蓝色毒雾还没来得及扩散就被紫焰吞噬!
“您”甚至没有移动半步。
“就这?”他打了个哈欠,右手食指轻轻一勾。一片金属薄片脱离风暴,闪电般划过画骨的左肩!鲜血喷涌而出,但更可怕的是伤口处瞬间蔓延的银色纹路,那些纹路如同活物般在她皮肤下游走,所过之处,肌肉僵硬如石!
画骨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她试图用骨针刺入穴位阻止银纹蔓延,但针尖刚碰到皮肤就“咔嚓”断裂!
与此同时,剥皮发动了攻击。他全身的人皮突然爆裂,化作无数张尖叫的“人皮风筝”,铺天盖地扑向“您”!每张人皮都张开空洞的嘴,发出能震碎灵魂的尖啸!
“您”终于皱了皱眉:“吵死了。”
他左手在虚空中一抓,那原本悬浮在四周的玻璃碎片突然聚拢,每一片都燃起紫焰,形成一道火墙。人皮撞上火墙,立刻被烧出一个个焦黑的洞,尖啸变成哀嚎。但剥皮的真正杀招藏在后面:他的本体已融入阴影,从“您”脚下的影子里骤然暴起,双手化作两柄人骨尖刀,直刺后心!
“噗!”刀刃入肉的声音。
剥皮瞪大眼睛,他的骨刀确实刺穿了“您”的……残影。真正的“您”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身后半米处,右手不知何时重新握住了那柄由金属薄片组成的剑,剑尖轻轻点在他的后颈上。
“你知道为什么我能活这么多年吗?”“您”的声音在剥皮耳边响起,温和得像在讨论今晚的菜单,“因为我从不多管闲事。”
剑尖紫光大盛。
“但……”剥皮突然发现自己飞了起来。不,是他的头飞了起来,身体还站在原地,颈部断面光滑如镜,没有一滴血流出,因为伤口已被紫焰封住。他的头颅在空中旋转,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您”轻轻吹熄剑尖的紫焰,仿佛刚点完一根烟。“偶尔破例的感觉还不错。”
剥皮的头颅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居然还能说话:“你……杀不死我……地宫的‘不死皮相’……”
“谁说要杀你了?”“您”一脚踩住他的头,转向已经面无人色的尸匠和半身石化的画骨,“我今天心情好,留你们三条狗命。”
他剑尖轻挑,剥皮的无头身体突然抽搐起来,那些四散的人皮哀嚎着被强行拽回,重新包裹住躯体。随着“嗤啦”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头颅被某种无形力量按回颈部,银纹在伤口处流转,强行缝合。
“回去告诉白石老人。”“您”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冰冷,紫焰随着他的话语剧烈翻腾,在天台形成一幅骇人的景象,火焰中浮现出无数惨烈的战争画面:城市在崩塌,大地在开裂,天空被不可名状的巨大存在撕裂……“这个世界已经够乱的了。”
画面陡然切换成一间简陋的草庐,一个白发老者正在灯下翻阅竹简。老者似有所感,抬头“看”向火焰之外,目光与尸匠三人隔空相接!
“天门的‘大归’,星神的‘苏醒’,还有你们地宫那套‘万类同源’的疯话……”“您”一挥手,火焰景象消散,“在真正的混沌面前,都是小孩子过家家。如果地宫再搞事情……”他剑尖突然刺入地面。整个天台剧烈震动,紫焰冲天而起,在夜空中凝聚成一本巨大的、燃烧的书册虚影!书页无风自动,每一页都浮现出不同的禁忌知识,有些是文字,有些是图案,更多的是根本无法理解的扭曲符号。仅仅是瞥见这些符号,尸匠三人就同时捂住眼睛,指缝间渗出黑血!
“我不介意让你们看看这个世界真正的真理!让地宫尝尝‘知识’的重量。”
威胁如同实质般压在三人肩头。尸匠的拐杖“咔嚓”断裂,婴儿头骨哀鸣着化为齑粉;画骨的发丝骨雕纷纷自燃,烧成灰烬;剥皮刚接回去的头颅又开始摇晃,缝合处的银纹明灭不定。
“滚吧。”“您”收起长剑,紫焰随之熄灭。天台上只剩下霜冻的龟裂痕迹和三个狼狈不堪的邪修。“顺便告诉白石那个老鬼,这么多年了,地宫的把戏还是这些装神弄鬼的玩意儿!如果他真想找乐子,可以试试来找我玩玩,如果他还能再经得住我的游戏的话。”
尸匠颤抖着爬起来,头也不回地跃下天台。剥皮和画骨紧随其后,转眼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巷弄中。
紫焰熄灭后的天台,死寂如墓。冷冽的夜风卷着灰烬和残留的硫磺味,拂过“您”那满是胡茬的脸颊。他低头看着掌心,一小片金属薄片静静躺着,边缘沾染着他刚咳出的、带着奇异蓝光的暗血。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将薄片收回风衣内袋,又从怀里摸出那个银质小壶,拧开盖子,仰头灌了一大口。
他背靠着冰冷龟裂的水箱残骸,缓缓滑坐在地。月光穿过破损的楼体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吉祥村的灯火稀稀拉拉,如同沉睡巨兽身上将熄未熄的磷火。尸匠三人仓惶逃窜时留下的那股污秽气息正在夜风中快速消散,但空气中还残留着地宫邪术的腥甜、剥皮人皮的怨念、以及画骨骨针的阴毒。这些对普通人而言足以致命的毒瘴,对他这具躯体来说,不过是又添了一缕微不足道的尘埃。
“万寿人……”“您”低声咀嚼着这三个字,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酒气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他将银壶举到眼前,看着月光在冰冷的金属表面流淌,仿佛在凝视一条凝固的时间长河。“呵……长生?不死?多么诱人的毒饵。”
他闭上眼,并非休息,而是任由意识沉入那浩瀚无垠的记忆之海。这并非主动的回忆,而是被动承受的洪流。炎黄部落与九黎蚩尤的血战,战场上的呐喊与哀嚎混杂着星神眷族无法名状的嘶鸣,如同昨日重现,震得他耳膜发痛。他看见昆仑之巅,那棵最初被称为“建木”的通天神树,如何被外神的腐化根系缠绕、扭曲,最终化为撕裂世界的“伤口”。他看见天庭初立时的肃穆,也看见封神榜背后隐藏的冰冷交易与权谋,那些被敕封的神只眼中,并非只有悲悯,更有对凡尘的漠然与算计。他看见鬼众道先辈们如何在阴影中浴血,用血肉之躯一次次修补着摇摇欲坠的堤坝;也看见地宫在历史的夹缝里滋生蔓延,每一次大乱背后,都有他们煽动混乱、追求所谓“绝对自由”的疯狂影子。还有天门……清福接引天君那张看似悲悯、实则冰冷如万载玄冰的脸……
无数张面孔,无数场战争,无数文明的兴起与崩塌,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有些清晰如刻,有些模糊如烟,但每一幕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压在他的灵魂上。欢兜……那个被流放的罪人,在十万大山中枯守万虫之母,用无尽的岁月偿还着族人的血债……“您”能感受到那种蚀骨的孤寂和绝望,那同样是万寿人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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