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那座破庙早没了香火,梁上结着蛛网,墙角堆着半腐的稻草,地上的碎瓦冷得发白。癞子缩在稻草堆里,怀里揣着个硬邦邦的冷馒头,咬一口渣子掉满地,却不敢嚼得太响——他总怕门外突然闯进来赌坊的人,就像上周那样,把他堵在巷子里,刀架在他脖子上喊“卸腿”。
“妈的,五十块……”他含糊地骂了句,手不自觉摸了摸后腰,那里还留着上次被赌坊的人踹出的淤青。自打上回从陈府拿了狗子给的那点银元,他就没敢再回常去的赌坊,更不敢找熟人借钱,只能躲进这破庙。白天不敢出门,只等夜里才敢溜去街口买个冷馒头,就怕被赌坊的眼线看见。
稻草堆扎得他胳膊痒,可他不敢动,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听着外面风吹过树梢的声音,总觉得像人的脚步声。他想起昨日狗子来找他时说的话,让他赶紧对“恋儿”下手,事成之后再给五十块——他就等着狗子来呢,等事办妥了,拿到狗子那笔钱,就先还一半赌债……”
忽然,庙门被人一脚踹开,寒风裹着冷扑进来。两个穿着短打、腰杆笔直的蒙脸汉子堵在门口。
“谁?!”癞子吓得一哆嗦,手里的冷馒头滚落在稻草堆里,连滚带爬想往庙后跑。可没等他起身,为首的护院已经冲过来,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像提小鸡似的把他拽了回来,狠狠按在冰冷的墙面上。
“跑什么?”护院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刻意装出的狠厉,另一个人则上前一步,将那张仿好的欠据“啪”地拍在癞子眼前,“自己看清楚!欠赌坊一百块大洋,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
癞子眯着眼,借着微弱的光看清纸上的字迹和红手印,脸“唰”地白了,牙齿开始打颤:“不……不对!我、我只欠五十块!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护院冷笑一声,故意把腰间的短棍往他面前晃了晃,“赌坊掌柜说了,你躲一天,利息就涨一天,现在连本带利就是一百块!要么现在掏钱,要么……”他顿了顿,眼神扫过癞子的腿,“要么卸条腿抵债,你选哪个?”
癞子吓得魂都飞了,上周被赌坊刀架脖子的恐惧又涌了上来,他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哭丧着脸求饶:“别卸腿!我没钱……我真的没钱啊!”
第二个护院从怀里掏出二十块大洋,扔在癞子面前的稻草堆上,声音缓和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有人看见你跟陈家二姨太的人来往,想干绑人的勾当?”
癞子的脸瞬间白了。
“那陈家不是你能蹚的浑水。”护院的眼神冷得像冰,“今晚就收拾东西滚出城,往后别再回来。要是让我们看见你还在城里晃,或者敢把这事透出去半个字——赌坊的人会比我们先找到你。”
癞子攥着大洋,手指抖得厉害,脑子里过了一遍:欠赌坊的债是催命符,陈家的事要是败露,自已也没有好果子吃,倒不如拿了钱跑路,还有条活路。他忙不迭点头,连滚带爬起来:“我走!我这就走!绝不透半个字!”
看着癞子跌跌撞撞消失在巷尾,护院头领弯腰捡起地上的欠据,确认没留下痕迹,才对另外两人递了个眼色:“走,回去复命。”
破庙里很快又恢复了寂静,只留下满地稻草和半个滚落在角落的冷馒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护院的脚步声刚消失在巷口,狗子便来到了破庙。可刚推开门,庙里的景象就让他愣在原地:稻草堆乱七八糟,地上还滚着个啃剩的冷馒头,唯独没见癞子的影子。
“癞子?癞子!”狗子压低声音喊了两声,庙里只有风吹过窗棂的“呜呜”声,连个人影都没有。他绕着破庙转了半圈,墙角、神龛后都找遍了,手指碰了碰稻草堆,还是温的——看样子人走了没多久。
“这死鬼去哪了?”狗子骂了句,心里犯起嘀咕:癞子欠着赌坊的债,除了这破庙,他在城里根本没别的地方可去。难道是被赌坊的人抓了?可地上没打斗的痕迹,也没听见动静啊。
狗子的脚在稻草堆里蹭了蹭,心里发慌。他蹲下身,盯着那半个沾了灰尘的冷馒头——癞子抠门,每次都把馒头啃得只剩渣,绝不会留这么大一块,定是走得比火烧屁股还急。
他忽然想起方才在巷口,好像瞥见一个黑影,心猛地提起来——莫不是这癞子被人堵了吧?
“不行,我得去找找他,要是癞子被抓了,那“恋儿”的事就全黄了,更别说那个大金镯子了!”
喜欢红颜变: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红颜变: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