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驿站,我拎起早已收拾妥当的行囊往肩上一甩,便连声催促云泽动身。
云泽这慢性子还嘟囔:“天光才亮,这般着急作甚?”
急什么?我心头那点不安愈发清晰,仿佛听见了宫墙内渐近的脚步声。若此刻不走,只怕走不掉了。
大木、小木已备好马车候在门外。我们穿行在渐醒的街市间,贩夫走卒的吆喝声与车轮轧过青石的声响交织成熟悉的晨曲。
城门守卫略略查看便放行了,直到马车驶出城门,我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
“往东走!”我掀开车帘吩咐执缰绳的大木。
云泽诧异地望过来:“南平在南边,怎么往东去?”
我望着官道旁渐密的胡杨林,金黄的叶片在晨风中簌簌作响,随口扯了个由头:“突然想祖父了,既然都到这儿了,绕道去看看他。”
总不能说,我担心有人沿着官道追来吧?
贺楚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神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让我不自觉攥紧了衣袖,仿佛那上面还残留着龙涎香的余温。
云泽忽然“噢~”地拖长了调子,眼睛亮晶晶地指着我:“你该不会是……在躲楚大哥吧?”
我侧头避开他乱晃的手指,轻嗤一声:“我躲他作甚?不过是不想招惹是非罢了。”
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车帘的流苏,又添了句,“你以后也别再楚大哥,楚大哥的叫了,他叫贺楚,是西鲁的国君,他可不是什么纯良之辈。”
云泽闻言沉默下来,垂眸拨弄着腰间佩玉的穗子。
想来在他心里,那个会陪他校场射箭、教他辨识星象的“楚大哥”,与我说的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我偏头望向窗外飞逝的胡杨林。有些人啊,表面良善,内里不知藏了多少机锋算计,这样的人,就应该离得越远越好。
车轮碾过官道的声响单调而绵长,我靠在晃动的车厢里,任由窗外忽明忽暗的光影掠过眼帘,秋风卷着细沙,不时叩响窗棂。
恍惚间仿佛看见贺楚立在晨光熹微的宫门前,眸色深沉如夜,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天边雁阵正排成人字向南飞去,而我们的马车却朝着相反方向疾驰。
“小殿下,前头要进峡谷了。”大木在外头提醒。
我望着两侧渐渐收拢的山势,忽然觉得这情形荒唐得紧——我禾禾何时竟也活成了话本里仓皇逃窜的角儿?
当马车终于驶入东星边城,望着城楼上猎猎作响的“东”字旗,我忽然笑出声来,原来逃离一座城,比想象中要容易得多。
随着车马前行,路旁的景致渐渐由苍茫的黄沙转为湿润的绿意。
当第一片金黄的稻田映入眼帘时,我忍不住掀开车帘,任由带着稻香的风灌满车厢。
那些盘桓心头的西鲁往事,仿佛也随着身后远去的沙丘一同消散在风里。连沿途的鸟鸣声都变得清脆许多,不再带着大漠的苍凉。
数日后,上京城巍峨的轮廓自地平线缓缓升起,朝阳为青灰色的城墙镀上金边。护城河畔垂柳依依,与记忆中的模样分毫不差。
车驾穿过喧闹的街市,我拉着云泽径直往皇宫而去。
如今执掌东星的已是六叔,而我的祖父,终于可以放下肩头重担,在御花园里安心侍弄他那些宝贝花草了。
宫门守卫见到令牌慌忙行礼,我踩着熟悉的青玉阶拾级而上,裙裾拂过阶前新生的苔痕。
远远望见太极殿飞檐下新挂的铜铃,在风中发出清越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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