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放下手中的炭笔,把那张写满问题的纸折好,塞进怀里。文书站在一旁,手里还拿着伤亡名单的初稿,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接过那份纸,只扫了一眼就合上,也收了起来。
她走下木台,脚步落在焦土上,发出轻微的碎响。没人跟上来。她没有回头,径直朝南坡走去。烧毁的三间茅屋只剩地基和几根黑柱子,风吹过来,带起一点灰烬。她在其中一间屋子的门口停下,弯腰捡起一块半焦的木板,看了看,放在一边。
身后传来脚步声。几个村民迟疑着走来,工匠也背着工具袋慢慢靠近。有人小声说:“这还能修吗?”
艾琳没回答,只是蹲下身,用手摸了摸地基的石缝。“地基还在。”她说,“墙塌了,梁断了,但根没坏。”她站起身,“今天开始,能用的材料留下,不能用的埋掉。房子要修,田也要清。”
人群安静了一下。铁匠咳嗽了一声:“人手不够。修房的人多了,地没人管。再拖几天,补种也来不及。”
“那就轮着干。”艾琳说,“上午修房,下午耕田,每天换。孩子搬砖,老人熬汤,伤轻的也能搭把手。”
没人反对,也没人立刻动。她脱下外袍,卷起袖子,拿起铁锹开始铲土。右臂的绷带蹭过铁锹柄,渗出一点血,但她没停。泥土翻起来,混着灰渣和碎草。一个少年看不过去,跑过来接过铁锹。接着是猎户家的男人,然后是老农。
工匠们分成两组,一组去东林查那两间塌了一半的土房,另一组留在南坡。他们拿尺量墙角,敲墙体听声音,每检查完一家就在门前插旗。红旗插在李家院子门口,墙基松动,必须马上修。黄旗插在王家屋顶歪斜的屋前,暂时能住,但雨天危险。绿旗给了陈家,只是瓦片掉了几片,自己就能补。
太阳升到头顶时,第一车烧毁的木料被运到村后空地。能当柴火的堆成垛,腐烂的抬去深坑填埋。两个孩子蹲在边上,把钉子一根根拔出来,放进铁桶。老人支起锅,煮姜汤。水开了,雾气腾起来,有人笑着说,好久没闻到这味儿了。
午饭是稀粥配野菜,每人一小碗。艾琳坐在地基边上吃,没回屋。吃完她把碗递给旁边的女人,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铁匠走过来问:“下午先去哪儿?”
“西墙箭塔。”她说,“结构歪了,得先撑住,不然下雨会倒。”
一行人往西走。路上遇到扛锄头的老农,拦住艾琳:“地里的麦苗全踩没了,现在不翻土,等什么?”
“下午就去。”她说,“你带人先松表层土,我们修完箭塔就来。”
老农摇头:“先住得稳,还是先吃得上?你说轮工,可粮食撑不了多久。”
她看着他。“黑麦还有二十一天的量。”她说,“所以我们不能只吃饭,还得抢时间。箭塔塌了,夜里没人了望,谁敢安心下地?”
老农没再说话,转身走了。其他人默默跟上。
西墙那段最险。箭塔向北倾斜,木架变形,石头地基裂开一道缝。工匠绕着走了一圈,抬头看檐角。“得先用长木撑住主梁,再拆一半重砌。”他说,“至少三天。”
“今晚必须有遮挡。”艾琳说,“不能再等。”
工匠想了想,说:“临时搭棚可以,但需要油布和粗绳。”
“仓库还有五卷防水油布。”她说,“调两卷来。绳子从战车残骸上拆,那边还有不少。”
人分头行动。木料从报废战车上卸下,锯成支撑柱。油布铺开,钉在完好的墙上,拉到塔顶,用绳子固定。四个壮汉扶住撑木,一点一点顶进缝隙。随着“咔”的一声,主梁被推回一点位置。人群中有人轻呼。
天快黑时,临时棚搭好了。油布盖住西侧和顶部,风吹得哗哗响,但至少能挡雨。工匠说:“能撑住,但明天还得加固。”
艾琳点头。她站在塔下,抬头看那块晃动的油布。远处,南坡的第一栋危房已经立起新墙框。几个人正在夯土,喊着号子。烟囱里冒出烟,不是火灾的黑烟,是灶火的淡灰。
她走回村中心,路过医护帐篷时停下。亲信走出来,低声说:“药还是不够,但伤员情况稳定。水省着用,够撑三天。”
“告诉他们,明天会有新安排。”她说。
回到木台旧址,工匠和两名村民代表已经在等。桌上摊着一张新纸,上面画了简单的排班表。艾琳坐下,接过笔,在上面修改。修房组上午七点开工,耕田组下午两点集合。孩童编成搬运队,老人负责饮食供应。每组配一名工匠巡查指导。
“李家那面墙,明天必须封顶。”她说,“王家屋顶补瓦排在后天。东林的两间土房,等西墙这边腾出手就去。”
工匠说:“人手还是紧。要是再来一场大雨,西墙这段临时棚压不住。”
“那就连夜加桩。”她说,“把剩下的油布全调过来,能盖多少是多少。”
她站起身,走到排班表前,用炭条在“夜间值守”那一栏写下:**加设两处固定岗,每两小时轮换,不准连值。**
村民代表看完表,说:“明天我带人去翻东田的土。”
“好。”她说,“种子后天到。耐寒的优先种,别浪费一粒。”
夜深了,灯火零星亮着。南坡有锤子敲打的声音,西墙边还有人在绑绳子。她坐在木台旁的一块石头上,手里拿着排班表,看了一遍又一遍。风吹过来,纸页抖了一下,她伸手按住。
一个孩子跑过来,手里捧着一碗热汤。“奶奶让我给你的。”他说。
她接过碗,温度透过陶碗传到手上。孩子没走,站在那儿看着她。
“去吧。”她说,“明天还要搬砖。”
孩子点点头,跑了。她低头喝了一口汤,很烫,但能喝下去。
远处,最后一段油布被钉上支架。风还在吹,但棚子没塌。她把碗放在地上,拿起排班表,在最下面加了一行字:**明日晨会,核对用工,调整进度。**
她抬起眼,看着忙碌的人群。有人在笑,有人在喊,锅碗声从几户人家传出。她把笔放下,手指按在纸上,盯着“调整进度”四个字。
西墙方向传来一声木头断裂的轻响。她皱了眉,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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