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爷子病房内的空气,弥漫着消毒水与昂贵花束混合的清冽气息。
当麻药的效力正在缓慢褪去,老人眼皮下的肌肉开始轻微颤动。
他就要醒了。
床边围拢着一群人,呼吸都放轻了。
一边是英美和港岛最顶尖的西医团队,另一边是几位须发皆白的老中医。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病床上那个生命体征平稳得不像话的老人身上。
圣玛丽医院的院长,金发碧眼的史密斯,正拿着最新的检测报告,手都有些抖。
他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颠覆认知的震撼。
“miracle!”
“this is an absolute miracle!”
史密斯用带着浓重口音的粤语,反复赞叹着,看向王江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审视,变成了狂热的崇拜。
他恨不得当场就跪下来,拜这位年轻得过分的东方人为师。
“王先生,请您务必考虑我的提议,来我们英国圣玛丽医院进行学术交流。”
“我可以推荐您去牛津,担任客座教授,您的医术,足以让整个西方医学界为之震动!”
王江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神色没有半分波澜。
对他而言,牛津教授的头衔,远不如一棵百年野山参来得实在。
史密斯见状,非但没有气馁,反而愈发恭敬。
他主动请缨,要亲自留下来护理霍老爷子,不为别的,只为能亲手记录下这堪称神迹的康复数据。
第三天,拆线。
手术的创口暴露在空气中,平整得像一条淡淡的粉色细线。
没有一丝红肿,没有半点感染的迹象。
伤口收得完美无瑕。
史密斯拿着放大镜,翻来覆去地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unbelievable”。
他现在觉得,就算去给王江学术法当个端茶倒水的学徒,都是一种荣幸。
但王江哪里有心思去教一个叽里呱啦的外国人。
就连仁心医院的院长亲自登门,许以重金和名誉院长之位,请他去坐诊,他都还未曾松口。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随着这几次配药、看诊、手术,王江能清晰地感应到,一股无形的暖流正随着每一次救死扶伤,悄然汇入他的四肢百骸。
【天道功德】。
这股力量虽然微弱,却让他的法力运转愈发圆融,修炼术法时,那些往日晦涩的关隘,如今都变得顺畅起来。
救人,的确是一条修行的捷径。
治好霍老爷子,霍家兑现了十万诊金的承诺。
之后的手术,又追加了二十万。
除此之外,各种名贵滋补的海货干货,堆满了王江家的小仓库。
最让王江看上眼的,是霍家最后送来的一个紫檀木盒。
盒子里,静静躺着两颗形态饱满、须根清晰的老山参。
参体上的纹路,一圈一圈,昭示着它们都已过了百年岁月。
这对于王江配制修炼所需的丹药,大有裨益。
回到白事店,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檀香味。
王江点了点钞票,抽出四万块。
“阿彪,小美,辛苦了,一人两万,拿去花。”
阿彪和小美捧着厚厚一沓“大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乐得嘴都合不拢,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王江又拿出两万递给福伯。
“福伯,你的。”
“我老头子也有?”福伯喜咪咪的。
还剩下的四万,他交到福伯手里。
“这四万做家用,那些海货先收好,等入秋了,再拿出来煲汤。”
福伯接过钱,眼眶有些湿润,连连点头。
王江自己则留下了二十多万。
他想起大度医药公司的许经理,上回闲聊时提过一嘴,说生意不好做,想把公司转手。
王江动了心思。
他想盘下那个公司做医药买卖。
前线战场需要药品。
他也需要功德。
电话打过去,许经理的报价是三十五万。
几番拉扯,最低也要三十二万。
这个价格,是连房产带公司打包出售。
除了工厂、两条半停产的生产线,还有一栋独立的办公楼。
难得的是,那栋办公楼虽是老楼,却临着街,后面还带一个宽敞的大院子。
唯一的麻烦是,公司因为经营不善,还有几万块的负债。
王江花钱请了专业的会计师事务所和律师团队,对大度医药公司进行了资产核算。
结果出来,这个价格,堪称良心。
可他手头的钱还是紧了些,一下子拿不出三十二万。
看来,得想个法子,搞点快钱。
还没等他想出什么头绪,霍家大少霍震庭的帖子就送到了门口。
一张烫金的请柬,邀他参加一场私人拍卖会。
霍震庭在电话里说得很客气,意思是想借这个机会,介绍些港岛顶层的人脉给他认识。
这正是王江需要的。
他欣然应允。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空气中带着潮湿的凉意。
王江趿着拖鞋下楼,准备去街口的摊档买份报纸,顺便吃碗热粥。
刚走到巷子口,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劲风,直奔他的后腰。
王江头也没回,脚下只是随意地错开半步。
那一脚带着十足的力道,几乎是贴着他的衣角踹空。
紧接着,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嗔怪的女声响起。
“好啊你!还敢躲?”
王江转过身,看到来人,嘴角不由牵起一丝笑意。
真是不能念叨。
昨天阿彪还在说,不知道那个大眼睛的阿欣跑哪儿去了。
眼前这人,穿着一身时髦的牛仔喇叭裤,白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肘,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不满地瞪着他。
正是原身在夜校里追了许久,也没追上的阿欣。
王江笑着开口。
“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阿欣双手叉腰,不满地噘着嘴。
“我才去澳门亲戚那玩了一个月,你就变心了?”
“夜校也不上了,整天混在哪里?”
“不是说好了一起学打字,以后一起去中环当高级文员的吗?”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
“你哪句话是真的?”
王江被她一连串的质问逗乐了。
“我请你喝糖水啦!”
阿欣眼珠一转,立刻改了口风。
“那还不够!”
她正要继续“敲诈”,眼角余光瞥见楼上走下来一道身影,立刻热情地挥起手。
“朱老师!早啊!要不要一起喝糖水?有人请客的啦!”
被称作朱老师的女人闻声停下脚步。
她身穿一身素雅的浅蓝色布旗袍,身段窈窕,气质清冷。
正是住在王江楼上的租客,朱文。
朱文朝阿欣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在王江身上停留了一瞬,又很快移开。
“谢谢了,今天我有点事,改天再约。”
她的声音也和她的人一样,清清淡淡的。
阿欣笑嘻嘻地应道。
“好呀,朱老师再见。”
朱文的身影一消失在巷口,阿欣脸上的笑容立刻收了起来,一胳膊肘捅在王江腰上。
“喂!你怎么不跟朱老师打招呼?”
“她可是我们夜校新来的英文老师,教得很好的。”
“你之前不是天天嚷着要学英文吗?多好的机会啊!”
“要是跟她混熟了,平时还能多练练口语。会英文的文员,薪水都要高一大截的!”
王江没说话,只是跟在阿欣身后,顺手接过她手中的一把花布伞,撑开,遮在她头顶,挡住清晨微凉的湿气。
他压低了声音。
“我劝你,离那个朱小姐远一点。”
“女王蜂,会要人命的。”
阿欣撑着伞柄,仰起头,眨了眨那双大眼睛,里面全是好奇。
“你说真的啊?”
“是你算出来的吗?”
王江轻轻“嗯”了一声。
“哦!”
阿欣应了一声,脚步慢了下来,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
过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追问。
“是不是真的?”
王江看着她。
“我什么时候都不骗人。”
阿欣的嘴角忽然向上翘起,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不,你最会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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