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照常停在路边,两棵榕树之间的方条红砖上热熔涂料标分的白色框架内是专用于非机动的停车区域,好像一些东西早早固定好,有且只有一个相同的归宿。
披头散发的女生在夜景中格外个性,迟羽睁着有些醺靡的眼睛,抬手顺着额头向后撩发,少许缭乱的刘海又弹回来,扫过眼尾的芝麻粒大小的痣。
她从衣服口袋掏出钥匙,开锁,撑着散漫的躯体,不急不快的从平行一排的车龙里拖出来,随即拍一拍座位上的坐垫,轻浮的口气说道:“你来骑。”
我愣了愣,反应过来自己答应过送她回家,自然不足为怪:“我生平素少骑车,后面载个人怕是有点把持不住。”
“不要紧,摔死就是。要是我死了你没死,你还能趁尸体热乎。”
“你喝多了?”我知道她没喝多,即便滴酒不沾也是能绰绰有余的说出这种话。
“没有没有,我和拉屎的时候一样清醒。”迟羽摇了摇脑袋,垂散的发丝随幅度轻荡,停下动作后,她扶住微倾的额头,眼中迷乱流转,有点介于清醒与装糊涂的傻笑道:“微醺。”
我看着她轻飘飘的样子,竟微微笑了一下,旋即上车。车体安稳好,迟羽也顺应侧身坐在后面的货架上,细腻光洁的手臂从后腰绕过来,拦住我的腹部,我也丝毫不感到膈应。
几乎是潜移默化,我异常的适应了身边出现过这样一个女生,大胆的在我面前做出越界之事,心里却无任何的意乱情迷。这更加坚定我的想法,我只是把迟羽当朋友,而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的一位异性朋友。
似乎所有看似平整的路都埋藏着颠簸,车把在我手中颤抖,如同握住活鸟的骨骼。小时候被父亲连喊带骂教会的骑行,现在终于派上用场,夜晚在车轮下流淌。
不知不觉,微酌后淡淡的慵懒感沉入了时间,迎面的风拂过脸旁,挽住我腹部的女生在后面轻轻贴住,隔着衣料传来稳定频率的体温。
匆匆忙忙的世界总有一刻是分散的,一如我双脚蹬踏着踏板,经过一家便利店时,荧光灯白的光瀑剪出我们影子的轮廓,融化在布满零碎落叶的柏油路。
底下链条咔嗒读秒,而我却感觉时间变慢了,街头巷尾细细簌簌的市声汇入盲点。焦点冗长,爱一些子虚乌有的事物,露珠从灌木花束的环形,一直到天堂。
一路上都是迟羽给我指路的,她一手揽着我的同时,另一只手揪着我衣服后背。每每临近路口,她便以手势为号,左拽即左转,右拽即右转,发出烧气的吟叫即直行。
迟羽问我:“你后不后悔遇到我?”
“后悔什么?”
“不遇到我,你可能比现在顺,你女朋友和你不会分的这么快。”
“该分的都会分的。”
“你们该分?”
犹如伤怀囚禁于隐秘的云层,我低声道:“我烂成这样,就算没有你的出现,我也不会幸福。”
“别那么伤心啊。”迟羽故意带着点娇柔悠扬的语调,用指甲轻轻抠了抠我的脊骨,有点痒:“你可以认为幸福不存在,但若是放弃追寻幸福,那才是不幸。”
“离开你以后,我可能又是一个人了,一个人又怎么幸福。”
“你暗指谁呢!”迟羽呛了我一句,随后一副浪人姿态说:“像我,我也分手了,但我感觉分手和不分手区别不大。因为我和那个人平时接触也不多了,好多时候是我一个人。我下班就回家,饿了就吃饭,躺床上一趟就是天亮,书架上的书没事翻一翻,没事把屋子打扫打扫。凡是能通过细小事物而产生自我愉悦的东西,我都去做,柔道也一样。”
我装作自己没听出来,保持直行,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不行,我心浮气躁。哦对了,我提前跟你说一下,你回到家可能会发现屋子相较你离开前更乱了些,尽管我有在认真整理,但是,你走之后我几乎把你住所翻了一遍。”
“哦”迟羽毫不在意,“找值钱的东西吗?多帮我找找,我也想知道在哪里。”
“不是。”我一口否定,然后不知该怎么说了。
迟羽是迟羽,她本名不一定叫迟羽,但我身后这个揽着我腰,口无遮拦的女生是以迟羽的身份活跃在我最近几天。她以前是谁,我早就不打算继续探查了,却不可避免用一种回忆的形式打量她。
“喂,你会抛弃自己女朋友来找我,该不会是因为我想起某个人吧。”迟羽突然稍用力的扯了扯我的衣服,口气轻妄的说道。
“……”我沉默片时,说:“你的太多特质和她不像。”
“如果是为了弥补什么,那可不必要。”
我空咽了一下,“关心你不行吗?”
迟羽的口吻就像翻了个蔑视的白眼,“请你在泛娱乐化的时代用词准确,想泡就直接上。”
“汝母安在?给氜否?”
“问候还行。”迟羽悄悄凑到我耳边,发丝搔扫耳廓,燕语呢喃:“我奶里入土还有点距离,你要不要?”
“别说了!
……
……
又过了一会儿,我有点累了。周遭的环境,道路两边的林荫和路面的坑洼有种熟悉的感觉,我问道:“前方怎么走?“
迟羽这次向下拽了拽我的衣服。
我急快的反应过来:“掉头?“
“别掉头了,你往前走吧,我下来。”
我愣住,双脚更是停下了踩动,自行车依赖惯性滑行。
慢慢的,慢慢的,我捏住刹车,一阵尖锐沉闷的摩擦音划破了寂静。二八大杠停下,像搁浅在夜色中耗尽气力的动物。
迟羽轻巧的跃下,像树卸下最后一片叶子。鞋子落在柏油路上发出轻微的声音。爱啰里吧嗦的女生静静的站在那里,双手插兜,目光望向前方路灯无法触及的地方。
我单脚支地,仍握车把,夜风轻抚我木讷的手背,金属凉意从手心渗进来。
我仔细琢磨那句话的意思,半晌才回过头。
迟羽正微笑着看着我,唇角弯曲的弧线看不出不舍,但同样微笑的眼睛里的释然是深邃秋天的近乎悲凉。
微笑的样子那么温暖,如今我明白了,最深的告别不需要挥舞手臂。她只是这样笑着,像月光斜斜穿透灯罩,离别很轻很轻,如雪片落在蒸腾的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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