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魏语用扳手砸我,我像是个挨了家法逃出置气的孩子,找迟羽寻求安慰,又一通对话给关机之后,对讲机就再也没开启过。
我握着这块泛着冰冷的质感,下巴扎进臂弯,趁着吊灯稀落的昏黄灯光,大拇指靠近又弹开,半天硬是没有开机。
魏语不可能一直守着电话亭,但她若是没把对讲机扔掉,且不存在关机的情况下,她应该能听到我的声音的。但我又如何保证呢?一个从头到尾都没犯过原则性错误的无辜姑娘,又有什么理由苦痴的留着一个空壳般的东西。
思来想去,我把对讲机收回来。
“你害怕?”迟羽看出什么,身体陷在椅子一边,手肘随意的搭在椅背上,手臂松松的垂着,眼神无精打采的看着我。
我不置可否,撇着嘴角去用手指甲抠品脱杯上光滑的玻璃,隐隐感受着残留在杯壁的冰凉。“我会说的,但不是现在。反正我已经超时了,她也没有在那里等,多一秒少一秒没区别。”
“不一定哦,好多事情往往取决于一秒。”
“我困了,”我有点不耐烦,话音透着压制的躁动,“按道理,这是我和她的事,用不着你来关心。”
言辞多少表露着一种责备的意味,迟羽可对此无动于衷,指尖在桌面划了下,不稳重的拧了拧优美的嘴角。“什么也不想做呀,可惜没让你喝醉,喝醉了就会觉得这些事情都抛之脑后就好,一切的躁郁、苦闷,仿佛张开翅膀的蝴蝶脱离身体,飞向空中。空中……嗯,剩下的时间我来唱首歌吧。”
毫无任何征兆的,话音刚落,迟羽吩咐老板打开K歌设备,老板也是点头照做了。
怎么稀里糊涂就过渡到唱歌这一阶段了?
暂且也只有活跃愈渐低落的气氛,这个理由勉强说得过去。迟羽或许就是见不得我无病呻吟,便唐突的结着唱歌的理由,想让我转移注意力。
这家店生意挺冷清的,到现在只有我们俩客人,可能是今晚刚好别无他客。
一家不大的啤酒店,柜台、仓库和卫生间占据绝大部分空间,座位像是切糕一样被挤到室内一侧。
迟羽站在角落架设音响的小台子上,敲击麦克风,“咚咚”两声在屋子里荡开,又撞在墙上弹回来。迟羽接着作态的对着麦克风喂一下,才确保设备无误。
本来是喝酒吃饭的地方,摇身一变成KtV包间了,还是路人走过便能一睹场面的那种。
前奏还没放,就已经有不少经过的行人往室内瞥眼了。
迟羽所站的台子靠近透明玻璃,基本等于公开演唱了。
我还怪拘谨的,生怕路人的目光流向我。事实证明,我想多了,迟羽多多少少也是数一数二的靓女,外来的眼球全集中到她身上了,压根没人在意角落里无事可做的我。
第一首歌开始,竟然是王心凌的经典之作《爱你》。
迟羽哼一哼嗓门,轻快且堆满糖果蜜意的旋律充斥这里,前奏结束,旋即迎来第一句歌词。
“如果你突然打了个喷嚏,哦,一定是我在想你。”
玻璃外逐渐开始聚集少量的人群,无非是闲来无事过来凑热闹的。只不过,那些人脸上的表情多少带点扭曲,只因迟羽的唱的着实有点“感情用事”。
这里的“感情用事”不是指她投入了多么惊天动地的情绪,而是她似乎有意营造一种情感外漏的气氛,来弥补唱功上的不足。
只不过这种扬长避短的手法所发挥的效果,不能说是微乎其微,只能说是正负得负。
迟羽唱歌几乎是挤着嗓子唱的,发出的声音极为别扭。看得出她很卖力的模仿王心凌那种甜妹的音嗓,可那百分之一的天赋毕竟不在她身上,于是空气像立起的鸡皮疙瘩扭动着。
“在你的心里,我是否就是唯一,爱——就是有我常烦着你。”
迟羽猛然转过身,面对围在玻璃外的观众,热情的伸出麦克风,就像演唱会上的歌星让歌迷唱一句,既增强了互动感,又证明自己没有假唱。
最靠近玻璃的是两个小伙子,他们被麦克风隔窗指着,相互不好意思的对视一眼,撒腿就遛。
迟羽也是丝毫不在意,摆着自嗨自乐的笑容,重新投入演唱。
“想陪你不止一天,多一天,让我,心甘情愿,爱你。”
渐渐的,我发现自己不那么膈应她唱的歌了。唱的是难听,说实话,但是我开始被她唱调以外的特质所吸引。
迟羽唱歌时似乎是意识到自己问题的,纵使我不表现出来,一旁柜台内计算账本的老板可是面目狰狞。迟羽无意间瞟过去 不可能看不出什么,但她仍旧持续别扭渗人的唱功给唱完了。
就好像一只蜗牛捡了一块宜居的贝壳,自我陶醉的安乐于自己的世界。
不在意他人眼光,自己唱的开心就行。或许这就是吸引我的地方,也正是我最缺失的地方。
接下来,她一连唱了好几首她喜欢的歌曲,大多是都是华语音乐流行时期的歌曲,比如《七里香》《亲爱的那不是爱情》。
中间也邀请我表演一下,我婉拒了,不擅长的事物就算权当自娱自乐,我也不太拿得出手。
最后,迟羽唱了一首《你要跳舞吗》。
“你你你,你要跳舞吗?你你你,你要跳舞吗?”
迟羽一边唱一边欢快的跳起来,曲调欢快的原因,迟羽完全沉醉其中,这也是她唱的最尽兴的一首。
叠个甲,下面的文字没有任何攻击和恶意。
不知为何,可能是我有点耳背的原因,也可能是迟羽唱的时候有些口齿不清,加上她一直以来在我心中留下的印象。我总是听成“你你你,你要操.我吗?”
衬上她唱这句词时轻快自然的神色,我有点难以直视。
几首歌唱完,也是时候结束了。
迟羽让我送她回家,我答应了。
多年后,大概是我25岁那天的一个夜里,迟羽给我发来消息。
是一张照片,照片中一个出生不久的婴儿被抱在怀里,不难看出那双不神爱惜着怀抱婴儿的双臂出自一个女人。
迟羽发来几个呲牙黄豆表情,说:“这是我女儿,才拉出来没多久。”(竟然有人这么称呼自己骨肉!)
我正在加班,内心并无多少波澜的问道:“叫什么名字?”
“吃盐”
“?你老公姓吃?”
“错了错了,语音转文字有问题。叫迟言,姓迟名言,字姜郎。”
“好家伙,我把你当兄弟,你想让我当你女儿。”
“(白眼)随口一说呗,子女随夫姓,我也只是幻想一下。”
我没有回话。
这便是迄今为止,我们人生中最后一次对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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