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家庭小聚,最终在那份难以言说的尴尬和云游超乎寻常的平静中草草收场。
大姑二叔一家陆续离开,奶奶也被小叔接走,喧闹的堂屋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满桌狼藉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混合着烟味与微妙情绪的压抑。
夜色渐深,昏黄的灯光将云家小院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与方才的热闹形成了鲜明对比。
李素芬默默地收拾着桌上的残羹冷炙,动作比平时迟缓许多,眉宇间缠绕着挥之不去的委屈和一丝为儿子感到的不平。陶瓷碗碟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在寂静的屋里显得格外清晰。
云建国蹲在门槛上,一言不发,只是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浓白的烟雾缭绕升腾,模糊了他黝黑而刻满风霜的脸庞,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只有那微微佝偻的背影,透着一股沉沉的无力感。
云游静静地看着父母,心中并无太多波澜于亲戚的势利,反而涌起一阵对父母的心疼。
他拿起墙角的扫帚,走到母亲身边。
“妈,我来扫。
您歇会儿。”
他声音平和,听不出半点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形风雨的委屈。
李素芬抬起头,看到儿子平静无波的脸,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有抱怨,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让她感到安心却又莫名酸楚的沉稳。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安慰的话,却觉得任何言语在儿子这份超乎年龄的淡然面前都显得苍白,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将扫帚递给了他,自己转身去了厨房,准备烧洗脚水。
云游不再多言,利落地将地上的瓜子壳、糖纸和烟灰清扫干净。
他的动作沉稳而熟练,没有丝毫少年人的毛躁,仿佛做惯了这些家务,又仿佛通过这种方式,在无声地安抚着父母的情绪。
扫净地面,他又拿起抹布,仔细擦拭油腻的桌面。
昏黄的灯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竟映出几分与他年纪不符的坚毅气质。
云建国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在鞋底用力摁灭,站起身。他走到儿子身边,沉默地看了一会儿。
儿子擦拭桌面的动作不疾不徐,那股沉静的气场,竟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感到一丝莫名的慰藉,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复杂。
“游娃子……”
云建国开口,声音因长时间沉默和抽烟而显得有些沙哑。
云游停下动作,看向父亲,目光清澈而坦然。
云建国似乎不知该如何表达,粗糙的大手无意识地搓了搓裤缝,酝酿了半晌,才挤出几句话:
“……在县里读书,别太苛着自己。
饭……一定要吃饱,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该花的钱……就别省。”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却异常清晰,“钱……要是不够用了,就捎个信儿回家,爸……有办法。”
这话语朴实无华,甚至带着庄稼汉特有的笨拙,但里面蕴含的深沉父爱和那份试图弥补的急切心情,却重如千钧。
父亲或许无法在刚才的场面中为他据理力争,也无法提供富足优渥的生活,但这句“别太省”、“钱不够了就跟家里说”,已然是他能给出的、最直白也是最沉重的支持与承诺。
这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用他最本能的方式,在扞卫着自己的孩子。
云游心头一暖,脸上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爸,我知道。你们放心吧,钱够用。我现在能照顾好自己。”
他的语气平和而肯定,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这时,李素芬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洗脚水从厨房出来,招呼父子俩洗脚。
她看着云游,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里面充满了心疼与骄傲交织的复杂情绪:“游娃子,今天……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咱过好自己的日子最重要。你奶她……年纪大了,有些老观念,转不过弯来……”
她努力想为婆婆的偏心和妯娌的算计找个理由,更像是在宽慰自己,生怕那些话刺伤了儿子。
云游笑了笑,那笑容云淡风轻,仿佛真的未曾将那些琐碎烦恼放在心上:“妈,我真没事。那些话,左耳进右耳出罢了。
我现在心里就揣着一件事,好好读书,学真本事,将来让您和爸,都能挺直腰板过日子,再不用看任何人脸色。”
这句话,他说得平静而自然,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云建国和李素芬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李素芬的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她慌忙别过头,用围裙角飞快地擦拭,声音抑制不住地带上了哽咽:
“好…好…我娃有志气…
妈等着…等着享我娃的福…”
她的话语破碎,却充满了无限的希冀。
云建国重重地吸了下鼻子,猛地蹲下身,将双脚埋进热水里,哗啦的水声恰到好处地掩盖了他有些粗重的呼吸和微红的眼眶。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那双布满老茧、粗糙不堪的大手,用力地、快速地揉了揉云游的头发。
动作略显僵硬,甚至有些笨拙,却充满了无声的赞许、难以言表的激动,以及一份沉甸甸的、属于父亲的骄傲。
他们或许不完全明白儿子在县城经历了什么,但他们清晰地看到了儿子的蜕变。
那张成绩单上飞跃的排名,儿子回来时细心为他们准备的、他们自己舍不得买的茶叶和点心,面对明显刁难和偏心时那份超越年龄的沉稳与淡然,还有此刻这句朴实无华却重若千钧的承诺……
这一切,都让他们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儿子似乎踏上了一条他们无法完全想象、但却无比欣慰的征程。
他正以一种令人惊讶的速度成长,变得可靠,变得有担当,像一棵正在疯狂汲取养分、迫不及待要为自己、也为家人撑起一片天空的小树。
作为父母,他们能给予的实在有限。
他们无法提供丰厚的物质,也无法在复杂的家族人情网中为他争取到绝对的公平。
但他们选择了最朴素、也最坚定的支持——毫无保留的信任。
他们信任儿子的品性,信任儿子的能力,信任他绝不会行差踏错,信任他终将凭自己的本事,挣出一个金光灿灿的未来。
夜更深了,洗过脚,云游回到自己那间简陋却整洁的小屋。
李素芬悄悄跟了进来,动作轻柔地将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带着体温的五十元钱,小心翼翼地塞进他书包最里层的夹袋里——这几乎是她能从牙缝里省出的最大数目了。
而云建国则在院子里,就着朦胧的月光,默默地将云游那辆二手自行车的链条细细地上了油,检查了刹车是否灵敏,把每一颗有些松动的螺丝都重新拧紧,仿佛在为即将远征的勇士,最后一次检查他的战马。
万籁俱寂,只有偶尔的虫鸣。
云游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能清晰地听到隔壁父母房里传来压得极低的交谈声,断断续续,听不真切具体内容,但那份深切的关爱、难以平复的激动与满满的欣慰,却穿透了薄薄的墙壁,温柔而坚定地包裹着他。
他知道,无论外界有多少风雨,无论亲戚间有多少算计,在这个小小的、朴素的家里,永远有两个人,在用他们最纯粹、最原始的方式,毫无保留地、沉默而有力地爱着他,支持着他。
这份无声却厚重的爱与信任,远比任何华丽的言语都更具力量。
它将成为他未来在商海搏击风浪、在学海奋楫争先时,最坚实的后盾,和最温暖的港湾。
(pS:大佬们,收藏追更点一点,给云游的创业基金添砖加瓦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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