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乌云压得很低,风卷着沙粒打在窗玻璃上,发出“噼啪”的声响。豆宝刚把晒干的药包收进柜子,屋外就炸开一声响雷,紧接着豆大的雨点砸下来,瞬间连成了雨幕。
“轰隆——”又一声雷,屋里的灯闪了闪,灭了。
黑暗里,豆宝摸索着找到打火机,“咔哒”一声,橘红色的火苗窜起,照亮了她手边的蜡烛。刚把蜡烛点上,院门外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混着风雨声,听得不太真切。
“谁啊?”她扬声问,手里紧紧攥着打火机。
“豆宝!是我,小石头!”门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娘发烧了,村里的诊所关门了,你家有退烧药吗?”
豆宝心里一紧,赶紧吹灭蜡烛,摸黑找药箱。药箱是沈爷爷备的,里面退烧药、感冒药、包扎用品样样齐全。她凭着记忆翻出退烧药和体温计,又抓了把艾草塞进兜里——沈爷爷说过,艾草烧烟能驱寒。
开门的瞬间,风雨灌了进来,小石头浑身湿透,头发贴在脸上,冻得嘴唇发紫。“快,我娘烧得直说胡话……”
豆宝把药塞给他,又抓起墙角的油灯:“我跟你去看看。”
“不用不用,雨太大了……”
“别废话。”豆宝点亮油灯,火苗在风里摇晃,“走。”
雨幕里,油灯的光像颗跳动的星。豆宝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小石头在泥地里走,蓑衣根本挡不住斜飘的雨,很快浑身就湿透了,冷得打哆嗦。路过村口那棵老槐树时,豆宝忽然想起沈爷爷说的,这树下埋着避雨的旧陶罐,里面总备着些干柴。
“等一下。”她停下脚步,让小石头先往前走,“我取点东西。”
摸到陶罐时,里面果然有几捆干燥的松针和细柴。她揣进怀里,追上小石头时,油灯的油快烧完了,光越来越暗。
小石头家的土坯房里,空气又闷又热。他娘躺在床上,脸红得像火烧,嘴里喃喃着胡话。豆宝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先喂药,再用湿毛巾擦身子降温。”她指挥着小石头烧水,自己则把松针塞进墙角的火盆,点燃。
艾草和松针的烟味慢慢散开,带着点清苦,却让人莫名安心。豆宝坐在床边,用凉毛巾一遍遍地给病人擦手心、脖子,油灯的光映着她专注的侧脸,睫毛上沾着的水珠,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豆宝,你脸好白,是不是冻着了?”小石头端着热水进来,看着她嘴唇发紫的样子,有些担心。
“没事。”豆宝摆摆手,“药喝了吗?让她侧躺着,别呛着。”
雨下了整整一夜。天快亮时,病人的烧终于退了些,开始安稳地喘气。豆宝靠着墙打了个盹,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件粗布褂子,是小石头他娘的。窗外雨停了,晨光从窗缝里挤进来,照在地上的水洼里,亮闪闪的。
“豆宝,谢谢你……”小石头红着眼圈,手里捧着两个热乎乎的烤红薯,“我娘说,让你一定留下吃早饭。”
豆宝接过红薯,烫得两手来回倒腾,咬了一口,甜糯的热气顺着喉咙往下滑,驱散了不少寒意。“你娘没事就好。”
走回家的路上,露水打湿了裤脚,凉丝丝的。远处的稻田被雨水洗得发亮,绿油油的,像块巨大的翡翠。豆宝想起昨夜那盏快熄灭的油灯,想起松针燃烧的烟味,忽然觉得,有些光,哪怕微弱,也能把黑暗烫出个洞来。
沈爷爷在院门口等她,手里拿着干净的衣服和姜茶。“傻丫头,不知道穿件厚的?”他的语气有点硬,却把姜茶递得很近,“快喝了,别着凉。”
豆宝捧着热姜茶,喝了一大口,辣得眼眶发热。她看着沈爷爷鬓角的白霜,忽然笑了。
原来有些守护,不用轰轰烈烈,就像这杯姜茶,像昨夜那盆艾草火,像他总在陶罐里备着的干柴,藏在日常的缝隙里,在需要时,暖得人心头发烫。
喜欢灶王爷的赊账簿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灶王爷的赊账簿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