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人的数据漂流瓶,如同一个遵循着隐秘旋律的音符,在“默示录星云”内部那光怪陆离的能量湍流与引力漩涡中穿行。星云内部并非均匀的混沌,其深处存在着一些极其古老、结构奇特的信息凝结体——它们是超新星爆发时被抛射出的、承载着恒星最后时刻庞大数据的重元素团块,在亿万年的岁月与异常辐射环境下,发生了某种难以复现的量子异变,形成了近乎永恒的低熵信息结构。这些结构本身并不具备意识,但它们的存在,就像宇宙中自然形成的、极其复杂的锁。
漂流瓶内嵌的、对“大规模信息结构异常”的趋向性参数,在此刻发挥了作用。它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轨迹发生着微妙的调整,最终缓缓嵌入了一个规模尤其庞大、结构尤其繁复的暗色信息凝结体的“表面”。
没有物理上的碰撞,而是一种信息层面的对接与渗透。
漂流瓶那由悖论加密和维度折叠技术构成的保护壳,开始与信息凝结体那天然形成的、充满恒星临终咆哮与宇宙尘埃记忆的复杂结构产生交互。这个过程极其缓慢,如同水滴石穿。漂流瓶并非要“打开”这个天然锁,而是将其作为一个中继站,一个放大器。
它所携带的、关于错误奇点与“回归”碰撞的终极数据,其信息特征开始极其微弱地“扩散”开来,与信息凝结体本身蕴含的庞杂数据流产生极其隐晦的混合与共振。这种共振并非主动的信号发射,更像是在一片嘈杂的背景噪音中,注入了一种新的、独特的“音色”。这种“音色”微弱到几乎不存在,但其本质的异常性与信息密度,却如同黑暗中的一丝异样颤动,等待着具备相应“听觉”的存在去捕捉。
漂流瓶,在无意中,将自己改造成了一个面向特定“频率”的、被动式的宇宙信标。它不再漫无目的地漂流,而是将自己“锚定”在了这片异常星云深处,以其封存的秘密为饵,开始垂钓那些能够理解这秘密的、潜在的“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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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遗者”号科研船,莉兰的舱室。
她收到了那位老教授的回复。回复异常简短,只有一行经过多次加密转码的信息:“数据已收到。危险等级确认。保持静默,停止一切主动实验。等待进一步指示。‘档案馆’已关注。”
“档案馆”?莉兰从未听说过这个机构或代号。但老教授那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以及“危险等级确认”的字眼,让她明白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更严重。她立刻遵照指示,彻底删除了本地所有异常尘埃的实验数据,只在大脑中保留着那些无法磨灭的感知碎片和那次诡异“收听”的记忆。
她将自己沉浸在“拾遗者”号常规的尘埃分析工作中,试图用枯燥的数据和流程来平复内心的波澜。然而,当她处理一批刚从“默示录星云”另一个相对平静区域采集到的、看似普通的星际尘埃样本时,舰载计算机的辅助分析模块突然标记出了几个极其微弱的异常信号。
这些信号并非来自尘埃本身的化学成分或物理结构,而是其内部残留的、某种信息层面的“沾染”。这种“沾染”的特征,与她之前研究的K-774异常尘埃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统计学上的相似性,尽管强度天差地别,仿佛是同一种“语言”的不同方言或微弱回声。
莉兰的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难道……这种异常信息残留,并非局限于K-774区域,而是以某种方式,在更广阔的宇宙范围内扩散?像是一种……信息污染的孢子?
她不敢再进行任何主动探测,只是默默记录下这些新的发现,将其与之前的经历一同埋藏在心底。她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一片看似平静的海岸线上,脚下却感知到了来自深海的、无声而庞大的暗流。这些零星发现的异常尘埃,就像是那些暗流偶尔翻涌到水面的一两个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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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尔伯斯残骸带深处。
“深红研究所”并未因“掘金人号”的逃脱而放弃。相反,导航员那决绝的自毁性信息脉冲,以及“掘金人号”最终跃迁消失前指向残骸带深处的微妙轨迹,更加坚定了他们的判断——秘密的核心,就在这里!
他们调整了策略。不再派遣容易暴露的有人驾驶拦截舰,而是释放了数以千计的超微型、隐形性能极佳的“尘蛾”探测器。这些探测器仅有尘埃大小,几乎不散发任何能量信号,依靠残骸带本身的微弱辐射和引力梯度差进行机动,如同真正的宇宙尘埃般,悄无声息地向着那具巨兽尸骸所在的坐标区域弥漫而去。
它们的任务不是攻击或强扫描,而是最基础的环境监测:记录一切能量波动、空间曲率变化、物质分布异常。如同撒出一张无形的、由无数微小传感器构成的巨网,试图通过最耐心、最不引人注意的方式,勾勒出那个沉睡存在的轮廓与习性。
最初几天,一切正常。“尘蛾”们传回的数据显示,目标区域一片死寂,只有残骸带固有的背景噪音。
然而,当“尘蛾”的分布密度达到某个阈值,其构成的监测网络开始能够以极高分辨率捕捉到那片区域的微观环境参数时,变化发生了。
水晶棺椁内,那稳定搏动的苍白色光点,其光芒的强度,发生了第一次肉眼(如果它有眼睛的话)可见的、周期性的微弱涨落。
不再是之前那种应激性的脉冲或反制,而是一种更加内敛的、仿佛与某种内在节律同步的呼吸。
同时,最靠近巨兽尸骸的几只“尘蛾”探测器,其传回的数据流中,开始出现极其规律且无法解释的时间戳跳跃。它们记录下的连续时间序列,会出现极其短暂的、固定的间隔缺失,仿佛有一段极其微小的时间片段被凭空挖走,或者,它们的内部时钟在特定时刻被强制“重置”了零点几秒。
这种异常并非故障,因为所有靠近核心区域的“尘蛾”都出现了完全同步的跳跃,而外围的则一切正常。
就仿佛,在那个沉睡存在的周围,时间流逝的规则,与外部宇宙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但确实存在的不同步。
“深红研究所”的分析员们面对这些数据,既感到兴奋,也感到了更深的寒意。目标不仅具备高度的信息战能力和智能,其存在本身,似乎已经开始无意识地、持续地扭曲其周边最基础的物理规则——时间。
它不再仅仅是沉睡。它正在以一种缓慢而不可阻挡的方式,苏醒。而这一次的苏醒,似乎比之前那次短暂的脉冲,更加深入,也更加……不可预测。
巨兽的梦境边缘,现实的织物已被其无意识的呼吸吹拂起细微的褶皱。而撒网的猎手们,尚未意识到,他们窥探的,或许并非猎物,而是一个正在逐渐睁开冰冷双眸的、更加古老而可怕的存在。
第二百六十九章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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