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自吴毅离开后,吴晴便终日忧心,不知自己默写的证据会不会落入孙泰裕之手,不知兄长能否顺利取得郁相公的信任,不知二人是否能成功联手......
如今兄长离去已经有三四日了,可还是半点消息都没有传来,怎能不令她焦虑......
正当吴晴又长叹一声时,珍芳从外面慢慢走来,她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姨娘......”
吴晴看到她,眼神一亮,急急问道:“可是兄长有消息了?”
珍芳磨磨蹭蹭的不敢开口,吴晴又气又急。
琼芳走过来一拍珍芳的头顶,道:“没见到姨娘这般急吗?你得了什么消息,赶紧如实说来!”
珍芳一咬牙,和盘托出:“奴婢哥哥刚传来信儿,原来舅爷离开的那天就出事了。奴婢哥哥昨日去后街寻舅爷,才得知舅爷根本就没有回家,哥哥托人多方打听,才知道舅爷当日出了咱们府,就被一众混混儿围殴,被巡街衙役不由分说就投了监牢。到现在,已经在监牢里待了三日了呢!”
“什么,此话可当真?!”
吴晴听了犹如晴天霹雳,她泪如雨下:“我吴晴为何如此命苦,就连唯一的兄长也受我连累!”
“还有,街上都盛传书院出了人命案,一位书生老爷被人害死了,凶手正是郁相公!”珍芳也跟着哭道。
“竟有此事?”吴晴大惊。
琼芳走来,递上一张湿帕子给吴晴:“姨娘先擦擦泪,当心眼睛。”
吴晴泪流不止,她呜咽道:“哥哥都快没命了,我还要这双眼睛做什么!”
琼芳忙劝道:“依奴婢看,事情不是没有转寰的余地。舅爷只是在牢里受几日苦,街头斗殴不是重罪。咱们这几个月也攒了几两银子,叫珍芳带出去给他哥哥,使点银钱,不几日就放出来了。”
吴晴一计较,心里略安,此刻,她更在意另一件事:“郁相公真的杀人了?”
珍芳点头:“街上都这么传。府里也传遍了,只是咱们院子偏僻,好几日都没得到消息。”
琼芳开了箱子取了银子,用手帕包好递给珍芳,千叮咛万嘱咐:“这银子一定要收好,万不要丢了。快去送给你哥哥,请他找一位相熟的衙役打点一下,早日将咱们舅爷放出来才是。”
珍芳郑重地一把接过,小心掖在怀里,这才急急忙忙去了。
“可惜,没了郁相公这个同盟,也不知何时才能扳倒孙泰裕!”
白姿姿此时就隐在屋外细听,当听到“郁桐晖”三字,她觉着有些耳熟。
郁桐晖,那不正是潘盼儿的小夫君吗?
白姿姿躲在阴影里,偷偷观察着吴晴。
这女子年纪不大,但满面愁容,身形枯槁,看起来比真实年龄要苍老许多。娇娇弱弱的模样,全然是一个正常凡人的样子,并无异常。
白姿姿伸手捏个诀一探这女子的命格,灵力涌入吴晴面门,却没受到任何阻挡:此人气息纯善,感受不到任何魔气。
白姿姿很是疑惑,一时拿不准那御魔钥是否真在吴晴身上。
白姿姿不放心,决定再继续观察一阵。
魔宫御前使提供的线索应当不会有误,御魔钥的下落所在,如若不是吴晴本人,也必定与她相关。
而另一厢,郁桐晖被投入了府衙地牢,此时他正坐在杂乱的稻草堆上,入眼是四四方方狭窄阴暗的牢房。
墙壁潮湿斑驳,墙体有几道大大的裂纹,牢室里有一座石炕,上面铺着张残缺的席子,席子上面满是污垢油渍,隐隐闪着油光,不知已经服务了多少代囚犯。
牢室一角还摆着张断了腿儿的桌子,桌案也是污浊不堪,一只缺了角的破碗孤零零的呆在上面。再下面便是一个溺桶,经年没有彻底洗刷,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骚气。
墙角处那一层墨绿色的苔藓,算是整间牢室中唯一的生机了。
此刻郁桐晖正深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顾及到周边的环境,一道亮光从头顶极狭小的天窗透进来,将他的发丝照的微微亮白,如同一个古稀老人一般。
郁桐晖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知自己近日得罪了那路神仙,平白摊上这件祸事。
一位初有功名的学子,却沾染了囚运,只怕自己的前程也到此为止了......
郁桐晖没察觉到自己叹了多少闷气,忽然他听到有人唤他:“是文轩吗?”
郁桐晖,字文轩,也只有书院里的夫子、同窗才会如此唤他。
郁桐晖诧异地抬头,他向四周看了看--环境太阴暗,什么都看不清楚。
“是谁?”
郁桐晖全身机警起来。
在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认识自己?
那个声音喘息了一会儿,微微道:“文轩,竟真的是你啊!你怎么也进了这腌臜地方呢?”
郁桐晖听出了那个声音,他吃惊不已,连忙移到墙角。
声音是从隔壁牢室传来的。
“吴夫子?!”
那人正是吴毅。
隔壁那声音狠狠咳嗽了几下,半晌才缓缓道:“...是吾...”
“吴夫子,您怎么也会在监牢里?”
郁桐晖听吴夫子声音嘶哑,好似生了大病,他不由得担忧起来。
“咳咳,吾已在此有三日了......”
吴毅稍微一动弹,脸上身上的伤就痛起来,他不由得呻吟一声。
郁桐晖这才想起来,已经有多日未见到吴夫子了。
郁桐晖急急道:“吴夫子可是受伤了?衙役们竟敢对夫子用刑?!”
吴毅那头摆摆手,却忘了郁桐晖根本看不到他的动作,他道:“不是衙役......唉,是吾平白遭人暗算,被一起子地痞混混儿打了一通...”
“光天化日,京畿之地,竟有人敢如此横行?竟敢当街殴打府学夫子,这是侮辱文风的重罪啊!”郁桐晖恨道:“夫子没有向官差们言明吗?”
吴毅艰难地动了动身体,他靠着墙壁,也不觉得湿冷:“衙役根本不给吾分辩的机会。那些地痞无赖一溜烟跑了,吾跑不动......向衙役们解释,言明吾的身份,俱都不肯听,直接就将吾投入了此处,连向书院报信儿都不行......”
郁桐晖无语,这帮衙役当真可恨!
“倒是文轩你,你又是为何出现在此处?莫非也遭人暗算了么?”
郁桐晖一听此问,刹时便湿了眼眶,他带着鼻音,向吴夫子道:“夫子,无忌兄他...他被人害死了!”
吴毅乍听此消息,惊得绷直身体:“竟有此事?!”
郁桐晖将当日情况向吴毅细细描述了一番,又讲道自己如何被人指证,如何含冤入狱:“夫子,学生与无忌兄感情深厚,万万不可能害他啊!”
吴毅醉心教学,平日里就极喜欢郁桐晖与言无忌二人,觉着两人有读书入仕的天分,能一圆自己的梦想,此时听说爱徒被害,他心里痛惜难当。
但他清楚二人的为人,绝不会做出杀人的恶行:“文轩,夫子自然相信你。这事情听起来,倒像是有人故意引你入彀,你没察觉吗?”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便是如此。
郁桐晖细细一思量,也觉出了不对:“听夫子一言,学生突然想到,每逢学生的嫌疑被洗清时,便立刻有人再出言指认学生,倒像是提前安排好的一样......究竟是什么人,竟不惜害人性命,做这样的局网罗我?”
“夫君!”
两人正思索着,突然,一个悦耳的女音传入耳中。
郁桐晖惊讶地抬头:“盼儿?!”
潘盼儿此刻站在监牢正当中,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紧盯着郁桐晖,满面担忧,双目含愁。
郁桐晖站起身跑过去,一把将潘盼儿揽入怀,半晌,眼含热泪道:“盼儿,你怎会出现在此?”
“盼儿实在担心夫君,便来看一看。”
潘盼儿捧着郁桐晖的脸左看右看,伸手摸摸他脖子下的掐痕,泪水浸满眼眶,气道:“这些狗官们都太黑心了,竟敢虐待你,还让夫君待在这等地方!看我不砸了这破衙门,替夫君出气!”
“不碍事,不碍事,都是小伤,一点都不疼!”
郁桐晖轻轻拿下潘盼儿的手,露出一个微笑:“你这样胡乱跑来,吓到旁人可怎么好?家里都安好吗?昨夜还以为是做梦,这样一想,必也是你半夜跑来了!”
潘盼儿吸吸鼻子,道:“爹爹和娘都安,盼儿托了远房堂弟照拂一二,这才敢偷溜出来的。”
至于那五个极品姑姐的行事,还是不要告诉夫君,以免夫君烦扰了。潘盼儿如是想。
郁桐晖安心了:“这我便放了心。”
郁桐晖想起还有一位在场,忙拉着潘盼儿来到墙壁处,冲那头道:“夫子,这是我妻潘氏。”
潘盼儿在郁桐晖的示意下,向对面行了一礼,问候了一句。
那头,吴毅沉默了半晌,方道:“文轩,你这妻子,怕不是普通人吧?”
能神鬼不知地潜入府衙监牢,而不惊动外面的看守,入重重监牢如无物,这女子定非常人。
郁桐晖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他如实道:“夫子,可还记得一年前的东山狩猎吗?”
吴毅听了,又是沉默良久,加重了声音:“你终究还是不肯听吾的劝诫!她是异类,你不担心她害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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