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商队的驼铃声越来越清晰，像一串流动的星辰，在暮色中的胡杨林里闪烁。为首的骆驼上，波斯少年穿着件宝蓝色的丝绸长袍，腰间挂着把镶嵌玛瑙的弯刀，看到楚昭他们，立刻翻身跳下，大笑着张开双臂：“我的朋友！可算找到你们了！”
楚昭迎上去，两人用力拥抱了一下，拍着彼此的后背，像是久别重逢的兄弟。“你怎么会在这里？”楚昭笑着问，眼角的余光瞥见商队护卫们腰间的弯刀——比上次见面时更多了，显然是有备而来。
“我在鹰旗商栈听到消息，说有人在追查守陵人的后裔，”波斯少年递给楚昭一个羊皮囊，“打开看看，是你最喜欢的马奶酒。”他眨了眨眼，“我猜，肯定是你这惹麻烦的家伙又被盯上了。”
楚昭打开皮囊，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他仰头喝了一大口，暖意从喉咙一直流到心里。兰珠和楚明也围了过来，小石头看着波斯少年腰间的金色铃铛，突然说：“我爹说，波斯商队和守陵人是朋友，以前常一起护送商队。”
“没错！”波斯少年摸了摸小石头的头，“我祖父就认识他父亲，还一起在归墟喝过酒呢。”他收起笑容，脸色变得严肃，“那个高鼻胡人叫哈桑，是西域最大的盗墓团伙头目，手里有几百号人，这次肯定是想抢兵库图去卖钱。”
“我们得尽快赶到玉门关，”楚昭沉声道，“只要把图交给驻军，他就没辙了。”
波斯少年点头：“我已经让人去探路了，前面五十里有个废弃的驿站，我们可以在那里过夜，明天一早再出发。”他挥了挥手，商队的人立刻行动起来，有的搭建帐篷，有的生火做饭，动作麻利得很。
夜幕降临时，篝火在胡杨林里燃起，映得每个人的脸都红扑扑的。波斯少年让人烤了只全羊，油脂滴在火上，发出“滋滋”的响声，香气弥漫了整个林子。楚明捧着块羊腿，吃得满嘴流油，小石头也难得露出笑容，小口小口地啃着烤饼。
兰珠坐在楚昭身边，低头擦拭着弓箭，突然问：“哈桑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兵库图？就算拿到了，他也未必能调动那些旧部吧？”
“他不是想调动旧部，”波斯少年咬了口羊肉，含糊不清地说，“他是想把图卖给西域的部落首领。你知道吗？那边几个部落打了十几年仗，都想得到前朝的兵库，要是让他们拿到图，整个西域都会乱套。”
楚昭的心沉了下去：“这么说，我们不仅要躲开哈桑，还要提防那些部落？”
“没错，”波斯少年点头，“所以我们必须赶在他们之前到玉门关，那里的守将是我父亲的朋友，绝对可靠。”
小石头突然放下烤饼，侧耳听着什么，眉头皱了起来：“有动静。”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果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马蹄声，虽然很轻，却瞒不过常年在戈壁生活的人。波斯少年对护卫们使了个眼色，护卫们立刻拔出弯刀，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哈桑的人？”兰珠握紧了弓箭。
“不像，”小石头摇摇头，“马蹄声很杂，不像是训练有素的匪帮，倒像是……牧民？”
话音刚落，林子里突然窜出十几个黑影，手里拿着木棍和弓箭，为首的是个络腮胡大汉，看到他们，立刻大喊：“放下你们的东西！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是马匪！”波斯少年冷笑一声，“看来哈桑没亲自来，是找了些当地的杂碎来探路。”
楚昭站起来，握紧弯刀：“不想死的就滚开！我们是往玉门关送公文的，耽误了大事，你们担待得起？”
络腮胡大汉显然没听过玉门关的名头，啐了一口：“少废话！把羊和钱交出来，饶你们一命！”
他身后的马匪们嗷嗷叫着冲了上来，波斯少年的护卫们立刻迎了上去。楚昭也拔刀出鞘，与一个马匪缠斗在一起，兰珠搭箭射倒两个，楚明则拉着小石头躲在篝火后面，手里紧紧攥着铜铃。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马匪们根本不是训练有素的护卫的对手，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几个跪地求饶。络腮胡大汉被波斯少年一脚踹倒在地，弯刀架在他脖子上：“说！哈桑让你们来干什么？”
大汉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地说：“他……他让我们盯着你们的行踪，等他带大部队过来……还说……还说找到兵库图，就分给我们一半……”
“他带了多少人？”楚昭追问。
“不……不知道……只看到黑压压的一片，至少有几百……”大汉的声音发颤，“就在后面的山谷里，明天一早就会过来……”
波斯少年眼神一凛，对护卫们说：“把他们绑起来，扔到林子里喂狼！我们马上出发，不能等天亮了！”
众人立刻收拾东西，熄灭篝火，趁着夜色往玉门关的方向赶。黑骆驼驮着楚明和小石头，楚昭牵着兰珠的手，波斯少年带着护卫们在前后警戒，整个队伍像一条黑色的蛇，在胡杨林里悄无声息地穿行。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前面突然出现一座残破的土城，正是波斯少年说的废弃驿站。驿站的城墙已经塌了一半，门口长满了杂草，月光照在断壁残垣上，显得格外阴森。
“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波斯少年勒住骆驼，“让骆驼喘口气，我们也喝点水。”
众人蹑手蹑脚地走进驿站，选了间相对完整的房屋，点亮了一盏油灯。楚昭检查了一下门窗，确认安全后，才让大家坐下休息。兰珠给每个人倒了点水，低声说：“哈桑的人明天一早就能追上我们，以我们的速度，未必能赶到玉门关。”
“我有个办法，”波斯少年从怀里掏出张地图，铺在地上，“驿站后面有个暗道，能通到玉门关的后门，是以前商队躲避马匪用的，不过很久没人走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小石头凑过去看了看，突然说：“我知道这个暗道，我爹带我走过一次，里面有很多岔路，走错了会掉进流沙坑。”
“太好了！”楚昭眼睛一亮，“有你带路，我们肯定能走出去！”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城墙外走动，脚步很轻，却很密集。波斯少年对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则悄悄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
“怎么了？”楚昭低声问。
波斯少年的脸色很难看，回头时声音都在发颤：“不是哈桑的人……是……是西域的狼骑兵！”
狼骑兵？楚昭心里一沉。他听说过狼骑兵的名号，是西域最凶悍的部落，每个人都骑着狼，杀人不眨眼，连官府都不敢轻易招惹他们。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肯定也是冲着兵库图来的，”兰珠的声音发颤，“哈桑肯定把消息卖给他们了！”
窗外传来狼的嗥叫声，凄厉得让人头皮发麻。波斯少年握紧弯刀：“不能等了！现在就走暗道！”
众人立刻跟着小石头往后门跑，刚到暗道入口，就听到驿站的大门被撞开的声音，还有狼骑兵的呐喊声：“抓住他们！别让兵库图跑了！”
暗道入口藏在一口枯井里，小石头掀开井盖，下面黑漆漆的，深不见底。“快下去！”小石头率先跳了下去，楚明紧随其后，兰珠和楚昭也跟着跳了进去，波斯少年最后一个跳下来，顺手盖好了井盖。
暗道里一片漆黑，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小石头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亮了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下，能看到一条狭窄的通道，墙壁上长满了青苔，湿滑得很。
“跟着我走，别踩错地砖，”小石头的声音在暗道里回荡，“黑色的砖能踩，白色的不能踩，下面是空的。”
众人小心翼翼地跟着他往前走，通道里弥漫着一股霉味，时不时能听到水滴的声音。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突然出现一道岔口，左边的通道飘着白雾，右边的则传来风声。
“走左边，”小石头毫不犹豫地说，“右边是死路，通到流沙坑。”
刚走进左边的通道，就听到身后传来狼的嗥叫声，显然狼骑兵也找到了暗道入口，正追过来。波斯少年让人在通道口撒了些硫磺粉——狼最怕这个，能拖延一点时间。
“加快速度！”楚昭催促道，他能感觉到身后的震动越来越近，狼骑兵的马蹄声像擂鼓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通道越来越窄，最后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楚明不小心碰到了墙壁，突然听到“咔哒”一声，头顶的石板开始往下掉。“小心！”楚昭一把将他拉过来，石板“轰隆”一声砸在地上，扬起一阵灰尘。
“是机关！”小石头大喊，“快往前跑！别停下！”
众人拼命往前跑，头顶的石板不断掉落，身后的狼嗥声越来越近。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一丝光亮，还传来潺潺的水声。“是出口！”小石头兴奋地喊道。
跑出通道时，众人都愣住了——出口竟然在一条河边，河对岸就是玉门关的城墙，灯火通明，显然守将已经得到消息，加强了戒备。
“快过河！”波斯少年指着河上的木桥，“过了桥就安全了！”
众人刚要上桥，就听到身后的暗道里传来狼骑兵的呐喊声。哈桑的声音也混在里面，显然他也追来了：“别让他们过河！兵库图是我的！”
楚昭让兰珠、楚明和小石头先过桥，自己和波斯少年留下来断后。兰珠刚跑上桥，就听到“咔嚓”一声，木桥突然断了！原来哈桑早就派人破坏了桥梁！
“不好！”兰珠的声音发颤，楚明和小石头也被困在了河对岸，和他们隔了一条湍急的河流。
狼骑兵已经冲出暗道，为首的狼骑兵首领举起弯刀，对着楚昭大喊：“交出兵库图，放你们一条生路！”
楚昭看着河对岸的楚明和小石头，又看了看身后的狼骑兵，突然笑了。他从怀里掏出兵库图，高高举起：“想要？自己来拿！”
他转身冲向河边，就在狼骑兵以为他要跳河时，他却突然将兵库图扔进了湍急的河流里。图纸遇水即化，很快就消失在浪花中。
“不！”哈桑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狼骑兵首领也愣住了，显然没料到楚昭会这么做。
楚昭看着河对岸的楚明，对他挥了挥手，用口型说：“照顾好自己。”然后转身，和波斯少年一起，朝着狼骑兵冲了过去。
兰珠站在河对岸，眼泪掉了下来，她知道楚昭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他们，为了不让兵库图落入坏人之手。楚明和小石头也哭了，看着楚昭的身影被狼骑兵包围，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玉门关的守将终于带着士兵赶来了，击退了狼骑兵和哈桑的人。兰珠抱着楚明，小石头站在旁边，三人望着湍急的河流，谁也没有说话。
河水依旧流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兰珠知道，楚昭没有死，他一定还活着，就像戈壁上的胡杨，无论经历多少风沙，总能重新站起来。
她握紧了楚昭留下的弯刀，对楚明和小石头说：“我们等他。等他回来，我们一起去西域，去看会唱歌的沙漠，去看长在石头上的花。”
楚明用力点头，小石头也擦了擦眼泪，三人的目光望向河对岸的戈壁，那里的夜空格外明亮，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等待着黎明的到来。而他们的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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