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推着自行车走进中院时,正看到许大茂斜倚在自家门框上,手里抛玩着两颗核桃,看着四合院各家的场景,嗤笑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走过的何雨柱听见:
“嗤,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钳工?锻工?累死累活一身臭汗,能挣几个子儿?等小爷我今年毕业,马上进厂跟我爸学放电影!那才叫技术!”
何雨柱脚步未停,只淡淡瞥了他一眼:“放电影也是技术活,脑子里的技术。”
许大茂一愣,没琢磨透何雨柱这话是褒是贬,何雨柱已径直回了屋。
屋里炉火正旺,驱散了早春的寒意。
何雨水趴在桌上写作业,小眉头微微蹙着,显是遇到了难题。
窗台上的瓦罐里,那株酸枣苗的新绿又舒展了几分,在炉火的映照下显得生机勃勃。
何雨柱放下工具包,走到墙角,轻轻抚过那几株在空间灵泉滋养下、于外界寒冬中依旧顽强存活的果苗。
意念微动,感受着空间里那片小小的水域中鱼尾轻摆的生机,以及黑土上树根悄然积蓄的力量。
外面,八级工的炉火烧得正旺,淬炼着钢铁,也淬炼着人心。
四合院的平静水面下,贾家的粮缸在无声消耗,易中海的算计在蛰伏生长,刘海中的野望在膨胀发酵。
技术改变命运的风潮已起,这1956年的春寒料峭里,每个人都在命运的砧板上,迎接属于自己的一锤。
而他何雨柱,灶台是砧板,厨艺是铁锤,守护雨水的安稳日子,便是那淬火后最坚韧的锋刃。
炉火噼啪,映着他沉静如水的脸庞。
他拿起水瓢,给窗台上的瓦罐浇了点水。
新生的绿意在火光中轻轻摇曳,静待破土而出的春潮。
翌日,初春的晨光刺破四合院屋檐下残存的薄冰,却刺不破红星轧钢厂里弥漫的、近乎凝滞的紧张。
1956年的三月,寒气未褪,人心却早已被那“八级工”的炉火烧得滚烫。
厂区大道两旁新贴的标语红得刺眼——“技术立身,等级定薪!”“向高等级技术工人看齐!”墨迹淋漓,像悬在每个人头顶的鞭子,也像通往新生活的路标。
何雨柱推着自行车走进厂门,立刻被这股焦灼的空气裹挟。
往日嘈杂的上班人流,今天异常沉默,脚步匆匆,眼神里却烧着无形的火。
钳工车间方向传来比往日更密集、更用力的金属敲击声,锻工车间的汽锤砸得地面都在隐隐震颤。
空气里铁屑味、机油味混着一种孤注一掷的亢奋。
“柱子哥!”
食堂学徒小陈脸色发白地跑过来,声音发紧,“厂办的人刚来通知了!定级考核,今天就开始!各车间同步进行,食堂……食堂这边也归生产后勤一块儿,考核小组一会儿就到!”
他咽了口唾沫,“老王师傅手都在抖……”
“慌什么。”
何雨柱声音平稳,把车停稳,解下绑在后架上的蓝布工具包,“该切的墩儿,该烧的火,一样别落下。天塌不下来。”
他走进第一食堂后厨。
巨大的蒸笼已开始喷吐白汽,但往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里,今天掺杂了更多压抑的呼吸和刻意压低的交谈。
帮厨的赵大姐、胖婶,还有几个负责洗切的女工,眼神都忍不住往门口瞟。
案板前的老王、老张、老陈三位大锅菜师傅,动作明显比往日僵硬,切菜的节奏都乱了。
何雨柱没说话,走到自己惯用的灶台前,系上那件洗得发白、袖口磨得起毛的深蓝围裙。
围裙系上的一瞬,仿佛某种无形的开关被按下,他周身那点属于四合院的烟火气瞬间沉淀下去,只剩下后厨掌勺人特有的沉静。
他拿起磨刀石,沾了点水,开始“嚓嚓”地打磨那把跟随他多年的厨刀,动作不疾不徐,沉稳的磨刀声奇异地压下了后厨的躁动。
考核小组比预想中来得更快。
带队的是厂办一位姓孙的副主任,板着脸,眼神锐利。
旁边跟着后勤科的李怀德,脸上倒是一贯的看不出深浅,只对何雨柱微微颔首。
还有两位是厂里技术科抽调的老师傅,以及一位戴着眼镜、拿着记录本的年轻办事员。
“何雨柱同志,”孙副主任声音严肃,“根据厂里八级工评定标准,炊事员序列,重点考核实际操作技能、成本控制意识、卫生规范及在保障职工基本伙食需求上的稳定性。尤其大锅菜制作,是重中之重。今天现场考核两项:一、大锅菜标准化操作及成品质量;二、小灶基本功及应变能力。有没有问题?”
“没有。”何雨柱放下磨得锃亮的刀,声音清晰。
第一项考核就在大食堂的灶台进行。
考核组指定的菜品是食堂最常见的白菜炖土豆粉条。
原料早已备好:蔫巴巴的白菜帮子为主,少量土豆,一把干粉条,还有可怜巴巴的一小勺混浊的棉籽油。
无数双眼睛盯着。
老王他们更是大气不敢出。
何雨柱点火,热锅。锅温升至微烟,那勺浑浊的棉籽油才被小心倒入。
油星溅起,带着一股不太好闻的生油味。
他面不改色,投入拍碎的蒜瓣和仅有的几片姜。
待辛香被热油逼出,蔫白菜帮子下锅,猛火快炒。
动作大开大合,铁勺在巨大的铁锅里翻飞,带起水汽和菜叶。
蔫白菜在高温和精准的翻炒下,竟奇异地被逼出了一丝清甜气。
土豆块随后入锅,翻炒均匀,注入滚烫的开水(水中已悄然融入两滴无色无味的灵泉水)。
汤滚,投入泡软的粉条。
整个过程没有花哨,只有对火候、时机、翻炒力度的精准掌控。
盐的投放更是分两次,第一次定底味,第二次汤快收干时补足。
最后出锅前,才吝啬地淋上几滴提味的酱油。
当两大盆热气腾腾的白菜炖土豆粉条被端到考核组面前的长条桌上时,孙副主任的眉头是皱着的。
原料的粗劣肉眼可见。
他拿起勺子,舀起一勺。
汤汁算不上浓稠,但裹在粉条和土豆块上,色泽均匀。
白菜帮子并未软烂如泥,反而带着一点脆韧。他送入口中。
咸鲜适中,白菜的清甜和土豆的粉糯被充分激发,粉条吸收了汤汁的滋味,软滑适口。
最难得的是,完全没有生油味和烂菜帮子的土腥气。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粗劣食材,却做出了扎实、熨帖的家常味道。
孙副主任没说话,又尝了一口,眉头渐渐松开。
旁边的李怀德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两位老师傅也各自尝了,低声交流几句,点了点头。
“成本核算?”孙副主任看向记录员。
记录员飞快报出配料的重量和估算价格,低得可怜。
“卫生流程?”孙副主任目光扫过何雨柱的灶台。
锅边、案板、地面,干净利落,刀具归位,抹布雪白。
“很好。”孙副主任终于吐出两个字,在记录本上划了个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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