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炉铁的成功,让流民屯像是过节般欢腾了几天。那几把粗糙的铁凿和铁钉,被众人传来传去,摸了又摸,仿佛是什么稀世珍宝。张五和李窑工成了屯里的英雄,走到哪儿都有人恭敬地打招呼。炉火日夜不息,更多的矿石被投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成了屯子里最动听的音乐。
然而,喜悦过后,一个现实而尖锐的问题摆在了面前:这来之不易的铁,该如何分配?
最先找上门的是赵铁柱。他拎着把卷了刃的旧柴刀,直接堵在铁匠铺门口,嗓门洪亮:“老五!先紧着咱们巡防队来!赶紧打几把好刀,再弄点枪头!家伙不硬气,怎么守屯子?” 他身后几个乡勇也眼巴巴地瞅着,显然这是大伙儿的心声。
紧接着,负责垦荒的王老栓也来了。他拿着几把崩了口的锄头、镰刀,语气虽然和缓,但态度坚决:“五啊,春耕要紧,地里的活儿等不了。这些家伙什再不修,耽误了农时,咱们秋天都得喝西北风。”
张五自己的徒弟也嘟囔着:“师傅,咱们打铁的家伙也不顺手了,是不是先改善改善……”
铁匠铺里堆着新炼出的几块生铁,数量有限,远不够满足所有人的需求。张五被围在中间,左右为难。按理说,巡防队保境安民,优先级最高;但农具关系到全屯的口粮,同样耽搁不起。他自己也确实需要更好的工具来提高效率。
矛盾很快摆到了林川面前。祠堂里,赵铁柱和王老栓各执一词,争得面红耳赤。
“没有好兵器,贼人来了,你们种再多的粮食也是给人家送的!”赵铁柱梗着脖子。
“没有粮食,你们守着个空屯子有屁用!饿着肚子能挥得动刀吗?”王老栓寸步不让。
张五蹲在角落,闷头不吭声。吴秀才试图引经据典调和,却被双方同时呛了回来。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林川没有立刻表态。他让丫丫拿来记录铁料产出和需求的木板,上面歪歪扭扭地记着现有的生铁数量,以及各方提出的需求。他看着那些数字,又看了看争执不休的两人,心中明白,这已不是简单的情理之争,而是资源有限条件下,如何平衡短期安全与长期发展的战略抉择。
“都别吵了。”林川的声音不高,却让祠堂安静下来。“铁柱要兵器,是为了保屯子;王叔要农具,是为了养屯子。两者都重要,但铁就这么多,必须有个章法。”
他拿起炭笔,在木板上划拉起来:“眼下,咱们的铁料还少,不能撒胡椒面。我的想法是,分三步走。”
“第一步,应急。巡防队的兵器优先,但不是全部换新。将最急需修补的刀枪修复、打磨锋利。同时,打造一批最紧要的农具,比如垦荒用的镐头、犁铧尖,确保春耕不误。”
“第二步,扩产。拨出一部分铁料,由张五负责,尽快打造一批更耐用的铁锤、铁钳,提升铁匠铺自身的产能。这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第三步,储备。等铁匠铺效率上来了,再生产出来的铁器,一部分继续装备巡防队,一部分更换普通农具,还要预留一些作为储备,应对不时之需。”
他还规定,所有铁器的分配,必须由议事会根据实际需求评议决定,张五负责登记造册,丫丫记录在案,避免私相授受。
这个方案,既照顾了眼前的紧迫需求(防卫和春耕),又着眼于长远发展(提升产能),还引入了制度化的分配机制。赵铁柱和王老栓听完,虽然觉得自己的需求没能完全满足,但也说不出更合理的办法,只好点头同意。
规矩定下,执行便是关键。第一块分配到的生铁,被张五小心翼翼地投入炉中。他决定先打造几把镐头,因为王老栓说坡地那边有几块硬石地,没有好镐头根本刨不动。当通红的铁块在锤打下逐渐变成镐头的形状时,王老栓就守在旁边,眼神热切。而赵铁柱则拿着两把需要重新淬火的腰刀,耐心等待着。
“分铁”的风波暂时平息了,但它像一次预演,提醒着林川和所有人:随着这个社群逐渐发展,资源会越来越多,但如何公平、高效地分配这些资源,将是比获取资源更持久、更复杂的挑战。这不仅需要规矩,更需要智慧和在实践中不断调整的平衡能力。铁器时代才刚刚拉开序幕,而管理的艺术,也同步登上了流民屯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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