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谷的威胁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不是松懈,而是一种更为沉静的力量。破庙联盟的人们,眼神里少了几分惊惶,多了几分笃定。他们知道,脚下的土地,是用汗水和鲜血浇灌过的,值得用更大的心力去守护和经营。
林川将工作的重心,转向了更深层次的“深耕”。
第一刀,刻在了“规矩”上。此前临时约定的条款,在应对日常琐事时开始显得粗糙。比如,新开垦的荒地,肥瘦不一,远近不同,如何公平分配?公共劳作(如修缮水渠、加固围墙)如何计工?纠纷调解的程序是什么?
林川没有独断,他效仿古风,组织了更具代表性的“乡老议事会”。成员包括周文远、王老栓、孙老倔(这位倔老头在事实面前终于彻底转变,甚至成了红薯最积极的推广者)等长者,以及石头、赵铁柱等年轻骨干,甚至还有表现突出的丫丫等女性代表。众人围坐,将一桩桩、一件件遇到的实际问题摆出来,共同商议条陈。
过程不乏争吵。关于土地分配,有人主张绝对按户平分,有人坚持按出力多少划分。争得面红耳赤时,林川引导大家思考:“咱们立规矩,是为了让大伙儿过得更好,不是为了一时意气。既要鼓励多劳,也要顾及鳏寡孤独,如何才能长久?”
最终,一条条更加细致、更具操作性的“乡约”被讨论出来:土地分配引入“基础口粮田”和“劳力贡献田”相结合的模式;公共劳作则明确记录工分,与“薯金”挂钩;设立由众人推举的“仲裁小组”处理纠纷。这些条文被王姓少年用工整的小楷抄录在木板上,悬挂于破庙前,供所有人监督。规则的细化,是共同体从情感依赖走向制度维系的关键一步。
第二刀,挥向了“技艺”。红薯的高产解决了温饱,但生活质量依然低下。食盐短缺,铁器匮乏,衣物褴褛。林川开始有意识地发掘和培养各类匠人。
流民中曾有位半吊子的煮盐工,林川便鼓励他尝试用附近的盐碱土土法炼盐,虽苦涩,却也能缓解缺盐之苦。张五的铁匠铺不再仅仅修补农具,开始尝试收集废铁,打造更耐用的锄头和必要的防御武器。妇人们则组织起来,用麻、葛编织衣物,虽然粗糙,但能蔽体保暖。林川甚至根据模糊的记忆,画出了简易的纺车和织机图样,让木匠尝试制作,希望能提高效率。这些简陋的手工业萌芽,标志着从纯粹依赖自然索取向主动改造自然、创造价值的微小转变。
外部环境也并非完全平静。那股清军哨探虽然消失,但乱世的阴影无处不在。几股小规模的流寇曾试图靠近这片看起来“富足”的区域,但在严密的巡逻和预警系统面前,都未能得逞,悻悻退走。这些零星的摩擦,反而像磨刀石一样,不断打磨着联盟的防御能力和应急反应机制。林川借此机会,进一步完善了烽火传讯系统和避难预案,并将其演练常态化。
张溥再次悄然到访,此次他停留的时间更长,观察得更细。他不仅看到了田里的郁郁葱葱,更注意到了那木板上的“乡约”、那简陋却运转的工坊、以及人们脸上那种不同于普通流民的、带着希望和秩序感的神情。
“《孟子》云,‘仁政必自经界始’。”张溥对林川感叹,“小友此处,虽无官府之名,已有经界之实,仁政之雏形矣!然树大招风,此番气象,恐已引起不少注意,福祸难料啊。”
林川默然点头。他明白张溥的深意。此时的破庙联盟,就像暗夜中独自燃烧的一堆篝火,既能取暖,也极易成为靶子。
夜深人静,林川检查完哨位,独自坐在粮窖旁。窖里红薯的清香隐隐透出,那是生存的底气。但他心中思考的,已是如何让这堆篝火烧得更旺、更持久,甚至……能否点燃更多的火种?他摊开张溥留下的一些涉及北地地理、物产的书籍,目光渐渐变得深邃。生存的根基已初步打下,接下来,该如何让它枝繁叶茂?前方的路,依然在迷雾中延伸。
(第二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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