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的藤蔓在王老栓等第一批尝试者的田地里顽强地铺开,绿意盎然的长势成了无声的宣传员。越来越多的农户开始主动向林川讨要薯秧,甚至愿意用少量粮食或旧物交换。“农技互助会”的规模悄然扩大,定期在破庙前的空地上交流种植心得,流民与本地农户之间的隔阂,在共同劳作与期盼收获中渐渐消融。
然而,这片欣欣向荣之下,暗流愈发汹涌。
首先发难的是来自基层胥吏的刁难。 这一日,两个税吏带着几个帮闲,大摇大摆地来到流民新开垦的田埂上,为首的王税吏皮笑肉不笑地对林川说:
“周小虎,听说你这儿又新开了几十亩荒地?按《大明律》,新垦之地,三年后起科。但这‘科’嘛,总得先勘验登记,丈量亩数,这‘勘验费’、‘文书费’,可不能少。”他搓着手指,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是赤裸裸的索贿。若依仗县令的默许硬顶,反而会授人以柄,给李县令添麻烦。林川心中冷笑,面上却客气:“王差爷辛苦了。勘验登记是应当的。只是这费用,可有县衙明文规定的章程?小子也好照章缴纳,免得日后说不清。”
王税吏哪有什么章程,无非是借机敲诈,被林川一问,顿时语塞。林川趁机又道:“再者,这些地多是坡地、沙地,贫瘠得很,开垦不易,产出也有限。县尊大人仁德,体恤流民艰辛,曾言及酌情减免。不如等秋收后,看实际收成再定税额,届时该缴多少,我们绝无二话,也省得差爷们现在为这点薄田奔波。”
他搬出李县令,又点明土地贫瘠、秋后算账,既堵住了对方即时索贿的嘴,又留下了回旋余地。王税吏见捞不到 immediate 好处,又摸不清林川与县令关系的深浅,只得悻悻放下几句狠话,灰溜溜走了。这场风波,林川凭借冷静和对规则的空隙利用,暂时化解。
更大的阴影来自张溥紧急传递的消息。 一名复社成员在延安府边境失踪,数日后其尸体在一条山沟中被发现,随身财物尽失,看似劫杀,但张溥根据某些隐秘痕迹判断,极可能是遭遇了清军精锐斥候的毒手。更重要的是,有迹象表明,这些斥候的活动范围,正在向肤施县方向收缩,其侦查的重点,似乎是县城周边几个重要的水源地和通往南部山区的隘口。
“来者不善。”张溥的信中写道,“其志不在小股骚扰,恐有更大图谋。尔处虽偏,然地处要冲,需万分警惕,加固防卫,尤其要保护好水源。”
情报印证了林川的不安。 他立即加强了由石头、孙小眼率领的巡逻队的强度和频次,重点看守水井和溪流,并设置了更多隐蔽的预警装置(如绊发响铃、地面暗记)。同时,他决定进行一次小规模的实战演练。
在一个月色朦胧的夜晚,林川组织了一次模拟防御。假设一小股“敌军”偷袭,巡逻队如何利用预警系统延迟敌人,如何利用熟悉的地形节节抵抗,如何引导老弱妇孺向预设的安全点(几个易守难攻的山洞)转移,核心小队如何利用改良火铳和简易陷阱进行重点阻击。
演练暴露了不少问题:有人紧张过度提前触发警报,有人撤退时慌乱找不到路,小队之间的配合也显生疏。但更重要的是,这次演练让所有人真切地感受到了威胁的存在和防御的必要性,不再是纸上谈兵。演练结束后,林川没有责备任何人,而是带着大家复盘,逐一改进方案。
经过这次历练,队伍的精气神明显不同了。那种为生存而凝聚的向心力,开始染上一丝为守护家园而战的坚韧。林川站在山坡上,望着脚下初具规模的营地和在夜色中安静流淌的溪水,心中沉甸甸的。他知道,自己带领的这群人,就像溪水中凸起的石头,必将承受越来越急的浪头冲击。
阴云已然聚集,他必须让自己和这群追随者,成为这乱世洪流中一块越来越坚硬的砥柱。
(第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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