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溥留下的《纪效新书》和地理抄本,成了林川及其核心小队夜间学习的教材。没有教室,破庙后的山坳就是他们的讲堂;没有笔墨,树枝和沙盘就是书写工具。林川并非直接灌输现代军事理论,而是引导队员们理解戚继光思想的核心——“兵贵精不贵多”、“节制之师”以及“因地制宜”。
“戚爷爷说,‘第一切忌不可用城市游滑之人’,咱们选人,首要的是什么?”林川问围坐的石头、赵铁柱等人。
“是老实肯干,有家室牵绊的最好!”石头抢答,他渐渐明白了“可靠”比“勇猛”更重要。
“没错。”林川点头,又指着地理抄本上关于黄土塬、沟壑地形的描述,“若真有贼人来,咱们这地方,是大路好守,还是小路好守?”
“当然是小路!”猎户出身的孙小眼最有发言权,“沟沟坎坎多,容易设埋伏,大队人马展不开。”
“所以,咱们巡逻、预警的重点,不是大路,而是这些容易被忽略的小道、隘口。”林川在地面上画出简易地图,将理论知识与脚下这片土地结合起来。
这种结合实际的学习,让队员们兴趣盎然。他们开始自发地勘察周围地形,标记可能的水源、藏身点和伏击点。林川将戚继光的“鸳鸯阵”简化,变成三五人一组的小队配合战术,利用农具(如锄头、草叉)和少量改良火铳进行演练。一切都在“农闲练兵”、“自我保护”的名义下低调进行。
与此同时,红薯的推广在耐心和策略下见到了转机。 王家村的王老栓,虽然嘴上强硬,但看着林川留下的几株薯秧在院角长得郁郁葱葱,心里也犯了嘀咕。春荒时节,家里存粮见底,孙子饿得直哭。他老伴偷偷挖了一颗拳头大的红薯烤了,那香甜的味道让孩子止住了哭声。王老栓尝了一口,沉默了很久。
第二天,他主动找到正在附近指导流民间作套种技术的林川,态度依旧生硬,但话软了些:“后生,你那玩意儿……产量真像你说的那么邪乎?”
林川知道机会来了,他没有夸大,而是诚恳地说:“王爷爷,亩产二十石不敢保,但用心伺候,胜过谷麦数倍是肯定的。您是老把式,不如划出半亩薄田试试,种子我出,收成归您,若是不成,我赔您半亩谷种。”
这番实在话打动了王老栓。他终于在村边一块贫瘠的坡地上种下了红薯。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许多观望的农户也开始悄悄模仿。林川趁势组织流民中的种植能手,成立了简单的“农技互助会”,交流经验,红薯的种植技术在实践中不断改良、本土化。
然而,资源的有限始终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流民数量增加,开垦的土地和收获的粮食依然紧张。一次,负责管理粮储的丫丫发现,仓库里的薯干少了一小袋。经过查问,是一个新来的流民妇人,为了给生病的孩子熬粥,偷偷拿的。
如何处理?按刚立的规矩,偷盗应驱逐。但妇人哭诉孩子病重,情有可原。流民中出现了分歧,有人同情,有人认为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林川没有独断,他召集了周文远、几位长者以及石头等核心成员共同商议。最终,决定网开一面,但要求妇人以日后加倍劳作偿还,并由“互助会”出面请懂些草药的流民为其孩子治病。同时,林川再次强调了规矩的严肃性,宣布下不为例。
这件事,让众人看到了规矩之外的“人情”,也体会到“公议”的力量。林川在其中的平衡与决断,让他的领导力超越了单纯的“能人”层面,多了几分令人信服的公正与温度。
夜深人静时,林川常与父亲周文远交谈。 周文远看着儿子日渐沉稳的面容,既欣慰又担忧:“虎子,你做的这些事,爹看不懂,但觉得是好事。只是,树大招风,爹怕你……”
“爹,我明白。”林川望着星空,“以前只想咱俩活命。可现在,看到石头、丫丫他们,看到王老栓那样的乡亲,就觉得,一个人活下来不算活,让更多的人有条活路,这世道或许才能有点盼头。”这番话,标志着他内心“小我”到“大我”的觉醒已趋完成。
张溥再次传来消息,府衙那边的暗流暂时被李县令顶住,但清军斥候的活动愈发频繁,甚至与外围的乡勇发生过一次短暂接触,虽未造成伤亡,但警报已经拉响。
林川知道,磨刀的阶段即将结束,真正的考验,或许很快就要到来。他必须让脚下的根基,更加牢固。
(第十一章 完)
喜欢穿越大明,让大明屹立山巅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穿越大明,让大明屹立山巅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