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甘露岩寺，藏在寨下大峡谷深处的岩壁上。岩壁下，上千个奴隶正顶着寒风，用石斧开凿着岩石，想要在岩壁上凿出一座能容纳百人的寺庙。阿开的哥哥阿石，就是在这里消失的。
阿开被分到了甘露岩寺的工地，和他一起的还有新桥的阿新、上青的阿上、大田的阿田。他们每天寅时就要起床，直到子时才能休息，饭是掺着沙子的粟米，水是浑浊的山泉水，稍有懈怠，就是皮鞭和木棍。
“阿开，小心点。”阿新拽了阿开一把，躲过了一块从岩壁上掉下来的碎石，“昨天朱口的一个奴隶，就是被碎石砸中了头，直接被扔去喂了野狗。”
阿开点点头，手里的石斧已经磨得很钝，他的手掌上全是血泡，旧的没好，新的又起。他抬头望着高高的岩壁，上面已经凿出了一个大致的轮廓，佛像的头部隐约可见，可那轮廓的边缘，却散落着不少白骨——那是这些年累死、饿死、被打死的奴隶的骨头。
“听说了吗？”阿田凑过来，声音压得很低，“杉城大人要在明年开春前把佛像修好，到时候要杀一百个奴隶献祭，说是这样才能保杉城永远强盛。”
阿上的身子一颤，手里的石斧差点掉在地上。“一百个……”他想起了上青部落剩下的九个老弱，要是自己死了，那些族人该怎么活？
“怕什么？”阿新冷笑一声，“反正都是死，不如拼一把。”他看了看四周，杉城的武士正在不远处巡逻，手里的青铜戈闪着寒光。“我观察了好几天，甘露岩寺后面有一条小路，能通到上清溪，顺着上清溪往下走，就能到九龙潭，那里是各个部落的交界处，杉城的人很少去。”
阿开的眼睛亮了一下，他想起了阿梅，阿梅被分到了杉城的贵族家里做侍女，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可是……我们怎么跑？”他问道，“这里到处都是武士，而且我们都被绑着，根本跑不了。”
“等。”阿新压低声音，“再过十天就是冬至，杉城的人要去大金湖祭湖，到时候工地的武士会少一半，我们可以趁那个时候跑。”
阿田和阿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希望。阿田想起了大田部落的族人，要是能跑出去，或许能召集剩下的族人，反抗杉城；阿上想起了上青的老弱，他必须活着回去，保护他们。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阿杉带着几个贵族来到了工地。“进度怎么样了？”阿杉勒住马，目光扫过奴隶们，像在看一堆没用的垃圾。
工头连忙跑过去，跪在地上：“杉城大人，已经完成了三成，再过三个月，一定能修好。”
“三个月？”阿杉皱了皱眉，“太慢了。”他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晕倒的奴隶，“把他拖出去，扔到岩下，让其他人看看，敢偷懒的下场。”
两个武士立刻冲过去，拖起那个晕倒的奴隶，往岩壁下走去。奴隶的惨叫声从岩下传来，很快就没了声音。阿开攥紧了手里的石斧，指缝里的血滴在地上，和其他奴隶的血混在一起，渗进了岩石里。
阿杉看了一眼奴隶们，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好好干活，谁要是敢偷懒，谁要是敢反抗，这就是下场。”说完，他调转马头，往杉城的方向走去。
武士们的皮鞭又抽了起来，奴隶们被迫加快了速度。阿新看了看阿开、阿田和阿上，眼神坚定：“冬至，我们跑。”
夜幕降临，甘露岩寺的工地一片寂静，只有寒风呼啸的声音。阿开躺在冰冷的地上，望着天上的星星，想起了开善部落的族人。他知道，反抗的种子已经在心里种下，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像寨下大峡谷的野草一样，顽强地生长起来——哪怕要用白骨作肥，也要开出反抗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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