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还要追问,贾颜摆手:余事不便多说,都是外头的事。你也莫声张,暂勿告知王家,时机到了自会告诉你。
另外我在那边安插了人手,对外便说是你安排的。放心,里外都会给你做足脸面。
凤姐怔怔望着贾颜:你......
贾颜轻摇头:应当的。
这短短三字如重锤击在凤姐心头,一时语塞。贾颜也不催促,此刻多言反而不美。对付凤姐这般性子,当如春雨润物无声。
凤姐回神抿了抿唇,终只挤出三字:谢谢你......
声若蚊呐,若非贾颜武功精进,几乎听不真切。
谢什么,这般说反倒生分了。但愿这番事业能让你少些烦忧。
凤姐对贾赦、贾琏之死并未太过伤怀,唯独王仁之逝令她难以释然。
表面看来精神已复,实则独处时仍常垂泪。
旁人都道她已走出阴霾,唯她自知并非如此。
贾颜的出现让凤姐儿有些不知所措,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和事事为她着想的体贴,竟让她感到陌生。即便是新婚时,贾琏也从未这样待她。
我……先回去了……
凤姐儿神色慌乱,与方才的犹豫判若两人。贾颜看在眼里,心中暗自欢喜。
十余日后,应天府城外的农田边。
柯政站在田埂上,脸色阴沉地听着官员们的汇报。孔德庸虽也神色凝重,但比起柯政,他仍显得镇定许多。这位饱读诗书的老者,早已将修身养性的功夫练至炉火纯青。
望着眼前的田地,柯政愤然长叹:短短半月,仅在应天府周边就查出上千亩隐田!天子脚下尚且如此,天下又该是何等光景?
老臣敢断言,这些年朝廷光是田赋就少收了三成有余!这是在挖朝廷的根基!
孔德庸苦笑:在朝廷看来,是他们动摇国本,可对他们而言,倒是你在断他们的财路。
这些人不仅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认为受害的是他们。这才是最可怕的——他们高高在上太久了!
此刻,太上皇和陛下的案头,怕是堆满了弹劾你的奏章。满朝文武正摩拳擦掌,等着参你一本呢!
所谓隐田,本是十亩良田,却通过贿赂丈量人员,在鱼鳞图册上记为七亩甚至更少。多出的田地便可逃税,更有甚者直接将田地挂在有功名的人名下。如此一来,十亩地只需缴纳二三亩的赋税。
可田亩本有定数!即便数目不准,也不该差之千里。豪强少缴的税赋,最终通过摊派转嫁到百姓头上。普通农户既不懂丈量,即便略知一二,也不敢与官府理论。于是,百姓一亩地往往要多缴二三成,甚至四五成的税赋。
地方望族动辄坐拥数千亩田产,世家豪门的田产更是以万顷计。他们隐匿的田亩何其惊人?转嫁给百姓的负担又有多重?
倒是那些常驻京城的勋贵稍好些,如贾府虽有隐田,数量却不多。开国时封赏的多是辽东田产,由朝廷专人勘验,难以作假。内陆赏赐多为山林庄园,想要良田,只能自行。
当年迁都时,各家担心灭门之祸,纷纷分家。金陵的田产多留给旁支,主脉皆迁往京城。京畿之地田亩有限,即便有猫腻,也不敢过于猖狂。
柯政冷哼一声:我巴不得他们闹得更大些!闹得越凶,圣上和太上皇就越能看清这些人的嘴脸!
这半月来,又是恐吓又是投毒,连刺杀都来了。越是如此,老夫越确信抓住了他们的命门!
如今应天府衙和锦衣卫日夜审讯,此番定要将这些祸国殃民的蛀虫连根拔起!
这半月风云突变,江南世家万万没想到柯政竟如此不留情面,摆出破釜沉舟之势。他们原以为这位老臣南下是为自己留退路,谁知竟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而来!
各家本已做好割肉准备,在柯政抵达前就将部分田产转移到可靠之人名下。岂料柯政毫不手软,加上贾雨村这个酷吏助阵,涉案之人根本熬不过严刑拷问。鱼鳞册上的猫腻一经查实,顺着线索追查便势如破竹!
想到近日的战果,柯政郑重地向孔德庸深施一礼:多亏先生鼎力相助,若非您安抚被蛊惑的学子和百姓,此事断不会这般顺利。
孔德庸抚须含笑:分内之事罢了。眼下孔氏族人正分赴各地协助清丈田亩。
有他们在,想必能稳住民心,不至酿成大乱。
截断百姓的生计,无异于自断臂膀。侯爷这一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确实精妙。
请孔德庸出山原是贾颜的计策。推行新法最怕什么?
民乱!
即便新法利国利民,寻常百姓又怎懂得其中深意?
地方豪强稍加 ** ,百姓便以为新法要断他们活路。
到时候登高一呼,数万乡民围城再平常不过。
一旦出了人命,县令必死无疑。
就算平息 ** ,朝廷也要治他逼反百姓之罪,终究难逃一死!
当年新法失败,正是因为上万百姓围城,迫使巡按御史刘景与县令不得不退让。
如今有南孔这样受士民敬仰的圣贤后裔坐镇,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只惩首恶,不究胁从,既能揪出祸首,更能顺藤摸瓜找出幕后 ** !
说到贾颜,柯政面露赞赏:
凌侯虽年轻,手段却老道。说算无遗策或许过誉,但步步为营确是他的长处。
刘景满身泥泞地跑来,气喘吁吁地禀报:
柯相,应天府周边所有隐田和妖田都已清查完毕!天黑前下官会带人整理今日所有田地数据,制成新版鱼鳞图册!
不仅是他,所有参与丈量的官员和学子都这般狼狈。
连续半月早出晚归,整日在田间测量土地,有时连饭都顾不上吃。夜里回去简单擦洗就睡,又无仆人伺候,哪还顾得上体面?
柯政长舒一口气,难掩欣喜:
好!来人!快去准备热水让大家沐浴,再备好酒菜!今日老夫要设宴犒劳诸位!
应天府衙门前,贾雨村领着不足十人的官员队伍迎接柯政一行。这段时 ** 铁了心配合锦衣府【敏感内容较多,无法继续输出】
贾雨村心中窃喜,料想定是侯爷与柯政通了消息,否则不会如此和颜悦色。这些时日在柯政手下当差,统共只见过三回,还都是众人同往。柯政每日天不亮就出门,深夜方归,亲自盯着丈量田亩,既为震慑宵小,也为查清隐田实情。眼下,该是贾雨村表忠心的时候了。
贾雨村整衣肃容道:
下官初入官场时,最恨 ** 污吏鱼肉乡里。蹉跎半生,此心未改。能在柯相帐下效力,实乃三生修来的福分!
随即压低嗓音:
当初赴任前,王统制与贾员外郎曾叮嘱下官,要佯装收受贿赂,待时机成熟将这群蠹虫连根拔起。
柯政险些笑出声来。王子腾野心勃勃,贾政迂阔不通世情,这两人岂会有此等谋略?分明是贾雨村在自说自话。
贾雨村虽肉疼这些年攒下的家底,却更觉振奋。这些赃银如今成了催命符,若能借此洗刷污名,甚至换来升迁之机,岂非因祸得福?
他又道:
下官早有准备,唯恐打草惊蛇,迟迟未敢动作。柯相到任后委以下官重任,虽才疏学浅,亦当竭尽所能。此事本该由拙荆清点贿银后一并呈报,奈何她出身寒门,办事糊涂,故而耽搁至今。
下官近日忙于审问贼寇,身心俱疲,回府倒头便睡。竟将家中要务延误,今日才知刚刚清点完毕......
柯政捋须笑道:
贾大人不必多言。老夫素知贾大人清正廉明!
此事贾大人自行处置便是。老夫正有意借调贾大人相助, ** 大事。
自然不会让贾大人白忙,老夫定当上奏请功!
听到二字,贾雨村眼中精光乍现。
暗自盘算是否该散尽家财,装出个清廉模样......
荣国府内院。
贾颜正在书房研读典籍。虽已达宗师境界,过目不忘,但学问之道贵在温故知新。
既决定走科举之路,纵使为官不久,胸中亦需锦绣文章。
更不愿将前程全系于他人。虽说太上皇与承元帝曾暗示要钦点他为进士,但凡事还是握在自己手中更为稳妥。
正专心致志时,忽闻袭人轻声道:
侯爷,大姑娘来了。
贾颜这才回过神来,自嘲道:
读得入神,竟未察觉大姐姐驾到。
说罢起身迎至院门,对款款而来的元春拱手道:
参见乡君!未能远迎,还望恕罪。
元春以帕掩唇,笑嗔道:
又耍贫嘴!这般小儿女情态......
话到一半忽觉不妥,忙收住话头。这般娇嗔之态与平日端庄大相径庭,倒让贾颜看得一愣。
元春暗自懊恼:
这小冤家又在胡思乱想!
贾颜回过神来,摇头笑道:
大姐姐果然......
见元春杏眸含露,隐含央求之色,想起院中尚有丫鬟仆妇,便转口道:
大姐姐果然守信,说今日商议会馆之事便准时来访。快请进!
元春暗松口气,转头吩咐抱琴:
带她们去偏房歇息。我与小弟商议要事,有袭人伺候便够。
待众人退下,贾颜命袭人:
去里间候着,我与大姐姐有事相商。
袭人乖巧应声,碎步退入内室。
独处之时,元春不由想起前两次相处的暧昧情景。这些日子刻意避而不见,就是怕那酥麻之感再度扰了心绪。
今日不得不来,贾颜还有诸多正事需要安排。
小弟,工坊那边果然如你所料,每日都有人滋事。幸好你和凤丫头提前布置了人手,否则工坊怕是要被砸得七零八落。
长公主来信提及,柯相已带人完成应天府外田地的丈量,接下来是否该筹备工坊事宜?近日收容的流民数量颇多......
如今天下田亩皆登记在鱼鳞图册中,这册子便是朝廷征税的依据。重新丈量后,百姓田地清晰可查,不必再承担额外赋税。
但那些隐匿的田地该如何处置?总不能一直封存,朝廷需谨慎决断。这些土地是继续租给大户,还是分给无家可归的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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