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山风,像无数把细小的刀子,刮过周文渊的脸颊,钻进被汗水、血水和泥水浸透的衣衫,带来刺骨的寒意。骡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每一次颠簸都牵扯着周文渊手臂的伤口,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张冲蜷缩在周文渊身边,脸色苍白,呼吸急促,那只完好的右手紧紧捂着左臂草草包扎的伤口,指缝间仍有暗红色的血渍不断渗出。
暂时……安全了吗?
这个念头刚刚在脑海中浮现,就被一股更深的、如同跗骨之蛆的不安死死压住。枭……那个如同影子般冰冷、执着的杀手,他真的会如此轻易放弃吗?他那双受过创伤却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总在周文渊眼前晃动,带着一种不祥的预兆。
不对…… 周文渊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像枭这样的人,疑心极重,经验丰富。周文渊们那场拙劣的“瘟疫”表演,真的能彻底骗过他吗?万一他回过神来……万一他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周文渊不敢再想下去,只能催促张冲再快一点,再快一点!离开这片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山林!
然而,命运似乎从不眷顾侥幸。
就在周文渊们拐过一个急弯,以为能暂时拉开距离时——
“嗖——!”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如同死神的狞笑,撕裂了浓雾与寂静!紧接着,是火把被点燃的“噗”声,跳动的光芒瞬间驱散了前方的一片黑暗,也映出了那个如同鬼魅般拦在路中央的身影!
是枭!
他去而复返!而且,只有他一人!他那张因石灰与辣椒粉灼伤而显得格外狰狞可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红肿却燃烧着冰冷杀意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周文渊!他手中那柄狭长的腰刀,在火把的光线下,反射出幽冷的光泽。
完了。
这两个字,像冰锥一样狠狠扎进周文渊的脑海。心脏在那一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骤然停止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腔!所有的侥幸,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伪装已被彻底识破。语言、计谋,在绝对的实力和杀意面前,苍白得如同纸张。
搏命!只有搏命了!
周文渊的手,几乎是本能地,猛地摸向了小腿处——那里,绑着晓晓给周文渊准备的、那柄小巧却异常锋利的匕首。冰凉的刀柄贴着周文渊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的皮肤,传来一丝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依靠。指节因用力而死死攥紧,泛出青白色。
枭动了。
没有废话,没有警告。他的身形快得超乎想象,如同黑暗中扑食的猎豹,只剩下一道模糊的、带着死亡气息的残影!他手中的腰刀,如同毒蛇吐信,从一个极其刁钻、完全处于周文渊视觉死角的方位——周文渊的侧后方,悄无声息地刺出!刀尖所指,是周文渊的后心!
这一击,凝聚了他所有的杀意、愤怒和被戏耍的屈辱!精准、狠辣!周文渊甚至来不及回头,只能感受到一股恶风扑面,死亡的冰冷气息已经如同潮水般将周文渊彻底淹没!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连躲避的本能都似乎被冻结了!
周文渊要死了……媳妇……儿子……对不起……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千钧一发之际——
“六舅——!!”
一声嘶哑的、几乎破了音的、带着无尽惊恐与决绝的呐喊,如同惊雷般在周文渊耳边炸响!是张冲!
周文渊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他那张因极度恐惧和决断而扭曲的脸。在市井中练就的对危险的本能直觉,让他在那电光石火的瞬间,看穿了枭佯攻的意图,看到了那隐藏在阴影中的、真正致命的獠牙!
‘娘的,赌了!’
那一刻,张冲脑海里没有任何慷慨悲歌,只有一个最朴素、最直接的念头,以及一幅突兀闪过的、温暖到让他想哭的画面——他娘抱着六舅妈给的那床崭新厚实、软和得不像话的棉花被褥,那张饱经风霜、刻满苦难的脸上,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如同孩童般满足而温暖的笑容,眼睛弯得几乎看不见,嘴里喃喃着:“这被子……真暖和啊……”
就是这画面,这他誓死也要守护的温暖,给了他无穷的勇气和近乎疯狂的决断!
“砰!”
没有任何犹豫,他用尽全身力气,合身猛地撞在自己的肩侧!
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周文渊被他撞得向前一个趔趄,扑倒在地!几乎是同一瞬间,感到背后一道凌厉的刀风擦着的脊梁掠过,冰冷的刀气甚至割裂了周文渊背后的衣衫!险之又险!
而张冲自己,却因为这全力一撞,将整个左臂连同半边身体,完全暴露在了那柄毒蛇般的腰刀之前!
“噗嗤——咔嚓!!”
喜欢别慌,老公和孩子也穿了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别慌,老公和孩子也穿了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