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析心里早有准备,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窘迫和伤感,叹了口气道:“不瞒姐姐,我那位表亲……唉,其实就是当年婉仪娘娘身边一位叫采荷的宫女姐姐。”
“采荷姐姐早年入宫,与家里断了音讯。后来只听人说婉仪娘娘晋了位份成了淑媛,搬去了长春宫,却再没听过采荷姐姐的消息。”
“家里老人年事已高,只是念叨着想知她是否平安……这才托我试着打听一二。我人微言轻,方才才冒昧提起旧称,想看看姐姐是否知道些内情。”
芳蕊听闻“采荷”二字,脸色微变,压低声音道:“你竟是打听她?你……你还不知道吗?采荷她……早在五六年前,就已经病逝了。”
“病逝了?”凌析瞳孔微微一缩,适时地流露出几分惊愕与惋惜,她轻轻“啊”了一声,低声道:“这……真是没想到。老人家还总盼着能有她的消息……”
“芳蕊姐姐,可知她是什么病,去得这样突然?”
“采荷姐姐……”芳蕊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哀戚,“采荷姐姐是主子身边的二等宫女,性子温和,手很巧……后来,听说确实是染了急症,没熬过去……”她摇了摇头,语气带着物是人非的感慨,“没想到,竟是你的亲戚。这宫里……唉。”
凌析适时地表现出惋惜:“原来芳蕊姐姐你也认得采荷姐姐……真是可惜了。”
“那……后来婉仪娘娘,哦不,是淑媛娘娘,怎么就……”她欲言又止。
这就叫套话技巧。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说一半,对方自然会接下去。
芳蕊的神色黯淡下来,她再次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认安全,才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小林公公,既然你问起采荷姐姐,又牵扯到旧主,我便与你说几句体己话。但切记,出我之口,入你之耳,万不可再传。”
“采荷姐姐病逝,是在主子还是婉仪、住在缀锦轩的时候,那时……主子虽非顶尖得宠,却也安稳。真正的变故,是在那之后几年了……”
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情绪:“主子晋了淑媛后,原本一切都好。可就在一次御花园的赏花宴上,郑贵妃娘娘设宴,主子也在受邀之列。”
“外面都传是主子恃宠而骄,在贵妃娘娘面前失仪,才遭了难。可我跟了主子这么多年,最清楚她的性子,谨慎守礼,从不张扬,怎会无缘无故在那种场合失态?”
凌析配合地露出不解的神情。
芳蕊眼中闪过一丝痛惜,声音几不可闻:“主子后来自己也恍惚忆起,那日宴上,她饮了甜酒之后不久便觉头晕目眩,难以自持……但当时并未深想,只以为是自己身子不适。”
“竟有这等事……”凌析适时地表达震惊与同情,“那……当时伺候酒水的宫女呢?就没查查?”
芳蕊苦笑一声,带着深深的无力感:“查?那上酒的宫女,没过多久就因为别的错处被打发去了慎刑司。”
“再说,我们主子失了宠,迁居长春宫,连‘容’字封号都被寻由头褫夺了,谁还会去追究一件死无对证的陈年旧事?人走茶凉,宫里向来如此。”
凌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将话题引到眼前:“芳蕊姐姐说的是。对了,说起来,我们御膳房有个叫小顺子的,最近总往长乐宫跑,还得了不少赏,看着挺风光。”
芳蕊一听“长乐宫”,脸色立刻严肃起来,警惕地看了凌析一眼,语气带着告诫:“小林公公,听姐姐一句劝,长乐宫的事,少打听,也离那个小顺子远点。长乐宫的赏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那位主子……手段厉害着呢,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小太监如此‘青眼有加’。里头的水,深着呢!”
凌析连忙点头如捣蒜:“姐姐提醒的是!我记住了,我就是随口一说,绝不敢招惹!”
经过这番交谈,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拉近了不少。
芳蕊看着凌析,语气缓和下来:“说起来,还要多谢你上次出手相助。主子一直记着你的好。”
凌析摆手笑道:“姐姐客气了,举手之劳。李主子宽厚,还赏了荷包,我已经很感激了。”
芳蕊也笑了笑:“小梅那丫头也常念叨你,说遇到了个我的同乡,人好又机灵,看来……就是你啊。”
凌析:“哈哈哈……”小梅!你这个嘴上没把门的小喇叭!
她又顺势问道:“那……当年的事,就真的再也没人知道内情了吗?”
芳蕊无奈地摇摇头:“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知道内情的,要么不在了,要么不敢说。罢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活在当下,谨慎度日才是正经。”她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
凌析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油纸包,递给芳蕊,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姐姐,这是我偷偷留的几块御膳房新做的芝麻糖,不值什么,给小梅妹妹和你甜甜嘴儿,算是我的一点谢意。”
芳蕊看着那包糖,又看看凌析真诚的眼神,心中一暖,接过糖包,温和地道:“你有心了。那我便替小梅谢谢你了。”
“以后……若有什么为难之事,或许可以再来寻我说话。我虽人微言轻,不过能帮的,一定不会推辞。”
“哎!谢谢芳蕊姐姐,姐姐有什么事,若是我能帮上的,也千万不要客气!”凌析高兴地应道。
两人又说了两句客气话,便一前一后,悄然离开了梅林。
凌析心事重重地从梅林回到御膳房,脑子里还在反复咀嚼着芳蕊透露的关于李淑媛旧案的细节。刚踏进院子,差点和一个人撞个满怀。
“哎哟!谁啊走路不长眼……”对方抱怨的声音响起,带着点不耐烦,但尾音又莫名透着一股虚张声势的得意。
凌析抬头一看,正是小顺子。
他今日换了身半新的靛蓝色太监服,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腰间那个显眼的荷包似乎比之前更鼓了些。
见是凌析,他脸上的不耐烦立刻转为一种混杂着优越感和故作熟稔的表情:“哟!是小林子啊!慌慌张张的,干嘛去了?”
凌析连忙换上那副憨厚笑容,赔礼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刚去后院搬了点柴火,没留神。您这是……刚从长乐宫回来?”她目光顺势扫过他那个鼓囊囊的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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