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析压下心头的激动,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前一后,默契地拐进了旁边一处供宫人暂时歇脚、此刻却空无一人的耳房。
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沈漪迅速检查了一下四周,确认安全后,才转向凌析,压低声音,开门见山:“长话短说。谢前被临时派去京畿协查一桩漕运案子,归期未定。”
“邢大人得知今日五公主设宴,我受邀在列,便让我趁机将消息带给你。”
凌析心中一紧,连忙问:“邢大人有何指示?”
沈漪神色凝重:“陛下看了邢大人的密报,知晓了毒源确在御膳之中。但陛下示意,此事不宜声张,更不可打草惊蛇,需暗中徐徐图之。”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冷静的分析:“我猜测,陛下……或是对郑贵妃身后的国公府有所忌惮,再加上郑贵妃毕竟与陛下相伴多年,育有子女……且此事关乎宫廷体面,不愿掀起太大波澜。”
凌析闻言,眉头微蹙。
这和她预想的差不多,但亲耳听到,还是感到一丝无力。
——这意味着她的调查将更加束手束脚。
“你怎么会来参加这宴会?”凌析忍不住好奇,毕竟沈漪如今是朝廷命官,与这些闺阁少女的圈子似乎有些距离。
沈漪淡淡一笑,解释道:“我与安阳郡主自幼相识,她欣赏诗画,常邀我品评。再者……”她语气微讽,“我这般‘抛头露面’的女官,在某些人眼里是异类,在另一些人看来,或许也算个‘新奇’的谈资吧。受邀而来,并不奇怪。”
她言简意赅,显然对宴会的氛围并无太多留恋,转移话题道:“知道你在此处,是因为邢大人设法打听到了今日御膳房往锦绣阁送点心的人选中有你。”
凌析点点头,心中感激邢司业的周密安排,而后迅速将话题拉回正事:“我明白要暗中调查。但目前线索几乎断了。”
“我注意到郑贵妃宫中的映雪频繁往来御膳房,送点心的小顺子也有些异常,但没办法近身盯梢……”
“还有长春宫那边,李淑媛的旧事或许与本案有关,但我找不到机会接触啊!”
沈漪沉吟片刻,道:“小顺子那边,我会报予邢大人,看他能否安排可靠之人,在不惊动各方的情况下,留意其动向。至于长春宫……”她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我倒是认识一个在长春宫当差的宫女,我可以设法让她‘偶然’与你结识,或能提供一些宫内的消息。”
“但切记,绝不能以查案为由接触,需寻个合理的由头,比如……同乡之谊,或是对花草、绣品的共同喜好之类。”
凌析眼睛一亮,这倒是个突破口!她立刻应下:“好!这个法子稳妥。我会见机行事。”
同乡之谊?她想起自己之前为了套话,曾对小梅谎称与芳蕊是同乡,这倒可以顺势利用一下。
就是不知道这位宫女和芳蕊有多熟悉了,不过同在长春宫,总归是认识的吧……
“嗯,”沈漪点点头,“此事需谨慎安排,我会尽快联系她。你在此处不宜久留,我也该回去了。”她看了看天色,整理了一下衣襟。
凌析会意,低声道:“一切小心。”
沈漪微微颔首,率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耳房。
凌析又在里面等了一会儿,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捂着肚子,慢悠悠地朝着御膳房的方向走去。
第二天午后,趁着御膳房短暂的休息间隙,凌析按照沈漪告知的地点,来到了御花园一处相对僻静、靠近梅林的角落。
冬日的阳光没什么温度,稀疏地透过光秃的枝桠洒在地上,四周静悄悄的。
她刚站定没多久,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沿着小径缓缓走来,正是芳蕊。
她手里提着个小篮子,像是来采摘些冬日里最后一点残存的、可能用于点缀或入药的干枯花萼。
不过看似在认真采花,实则眼神也在警觉地左右打量。
两人打了个照面,俱是一愣。
凌析心里咯噔一下:“……”
沈主事说的‘相熟宫女’……竟然是芳蕊本人?!这下尴尬了!
芳蕊脸上先是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语气带着些许惊讶和了然:“是你?小林公公?”
“沈大人昨日托人带话,说有位我……我的同乡,在御膳房当差,有事想寻我帮个小忙,原来竟是你?”
凌析脸上立刻堆起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硬着头皮接话:“啊……是,是啊芳蕊姐姐!真巧!沈大人说的就是我。”
“我……我老家也是吴兴府那边的,沈大人说认识一位我的同乡,我竟不知道是您!”
芳蕊看着她那副窘迫的样子,倒是温和地笑了笑,似乎并不太在意这“同乡”关系是真是假——毕竟宫里认老乡也是常事。
她问道:“不知小林公公找我,是有什么事?若能帮上忙,但说无妨。”
凌析赶紧顺着杆子爬,拿出早就想好的借口,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我有个远房表亲,以前在宫里当过差,后来因为……唉,据说是因为伺候某位主子时出了点小差错,被遣出宫了。”
“家里老人一直惦记,想知道当年具体是怎么回事,也好彻底安心。我人微言轻,打听不到什么,想着姐姐你在宫里待得久,见识广,或许……或许听说过一点风声?”
芳蕊闻言,神色微黯,轻轻叹了口气:“宫里当差不易。你表亲伺候的是哪位主子?什么时候的事?”
凌析趁机压低声音,用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语气说道:“好像是……好几年前了,具体我也记不清,家里老人说得含糊,只说跟当时住在缀锦轩的那位……容婉仪娘娘宫里,有点关系……”
听到“缀锦轩”和“容婉仪”这两个久未有人提及的旧称,芳蕊的眼神猛地一颤,流露出明显的惊讶和追忆之色。
她沉默了片刻,才重新看向凌析,目光里多了几分复杂和审视,声音压得更低:“小林公公……你这位表亲,说的竟是婉仪主子?那正是我家主子(李淑媛)当年的封号和居所。”
容者,纳也。赞其眉目如画,姿容既丽;更叹其气度弘雅,德性尤嘉。
李淑媛在昭仪位上就能有这样的封号,可见其当年之受宠。
“你……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芳蕊暗暗蹙眉。
这已经超出了普通“同乡”打听旧事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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