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晨曦透过高窗,在光滑如镜的金砖地面上投下道道斑驳的光柱。
夏父独自立于文官队列的最前方,深紫色的朝服在晨光中泛着暗沉的光泽。
他微微垂首,目光落在身前笏板的纹理上,仿佛那纵横的木纹就是他此刻纷乱的心绪。
文武百官陆陆续续步入殿内,见到夏父,不少人上前寒暄。
夏尚书,吏部右侍郎周文渊压低声音,今早听闻令嫒之事,定是柯文华那老贼在背后搞鬼。今日朝会,下官定要参他刑部一本!
正是!翰林院学士李明远附和道,夏尚书为人清正,岂会纵女行凶?这分明是有人见不得夏家好,故意栽赃陷害!
是不是有人不满夏尚书升任吏部,故意抹黑啊?太仆寺少卿王守仁愤愤不平。
工部营缮司郎中吕闻风更是义愤填膺。
甭管是谁在背后搞鬼,我老吕第一个不答应!夏尚书之女怎会看上那等低贱平民?此事必须交由大理寺协查,绝不能任由刑部一手遮天!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言语间满是维护之意。
夏父却只是微微颔首,始终沉默不语。
他的耳畔反复回响着贤太后那句诛心之言。
是一个女儿重要?还是夏家满门重要?
他苦心经营数十载,终于登上六部之首的宝座,官居正二品,可谓位极人臣。
然而在皇权面前,他依旧如同蝼蚁,连自己的骨肉至亲都护不住。
女儿与圣上的私情,圣上从未向他透露半分。
就连那个刚刚降世的外孙,本该尊贵无比的皇子,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被太后夺走。
纵然他能将太后的威胁告知圣上,但是他保住了女儿一时能保住女儿一世么?他能抵抗住太后暗中接连不断的手段么?圣上会为了一个女子、一个臣子,与自己的生母对抗吗?
夏父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
他赌不起,也输不起。
这一局若是走错半步,赔上的将是夏家满门,乃至兖州夏氏一族的百年基业。
他缓缓抬头,望向那高高在上的龙椅。
九龙盘绕的椅背在晨光中闪烁着刺目的金光,仿佛在嘲笑着他的无能为力。
为什么···非要逼我呢···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圣上驾到!
随着一声尖利的通传,一名面生的太监侍立在龙椅旁。
福德公公昨夜被杖责三十,今日未能当值。
圣上闻治缓步踏上玉阶,步履间透着难得的轻快。
他在龙椅上落座,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昨夜他特意去偏殿看了那个新生的婴孩,他还特意掀开裹被看看,果然是个儿子。
虽然暂时不能和儿子相认,但得子的喜悦依旧溢于言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齐声跪拜,声震殿宇。
众卿平身。
闻治的声音透着愉悦。
谢圣上!
待百官起身列队完毕,那太监再次高呼: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刑部侍郎姚明应声出列,手持玉笏躬身道:臣有本奏。
启禀圣上,姚明声音洪亮,字字铿锵,昨日京城发生命案。经查,死者系京城郊外六里坡人士,与南昌侯府原世子李敬德之妻、吏部尚书夏务恁之嫡长女夏挽有私情。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姚明不顾众人议论,继续道:夏挽因独守空闺,难耐寂寞,遂与此人私通。
后返回侯府不久即谎称有孕,欺瞒众人此子系李敬德血脉。
昨日该男子前往侯府寻人,遭侯府辱骂驱赶,此事众多百姓亲眼目睹。
侯府随后派人将其擒拿关押,其弟见状前往县衙报案。
知县石雍怀率衙役前往侯府救人时,发现该男子已在侯府柴房中毒身亡!
他猛地提高声调。
圣上!我大宴以法治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夏挽目无王法,杀人行凶,理应按律严惩!
夏尚书教女无方,亦当连坐!
荒谬!
工部营缮司郎中吕闻风勃然大怒,出列指着姚明喝道,姚侍郎!朝堂之上岂容你信口雌黄!你说夏挽杀人,可曾亲眼见她下毒?你说二人有私情,可有人证物证?
姚明冷笑一声。
此事人证物证俱在!死者之弟可为人证,更有人证张燕子。此人原是夏挽在六里坡时的粗使婆子,曾贴身伺候,亲眼目睹夏挽与那男子入室私会!
他刻意顿了顿,环视四周,见众人皆屏息凝神,方才继续道:
事后夏挽欲杀人灭口,将其安置别院意图纵火焚尸。
幸得张燕子命大逃脱,寻到死者及其弟,这才揭穿此事!
此外,张燕子还提供了夏挽与死者往来的亲笔书信,铁证如山!
姚明突然转向夏父,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更关键的是,昨日夏挽在刑部大牢,经大夫诊脉,确认其腹中胎儿已足九月,而非对外宣称的八月!这多出来的一个月,夏尚书作何解释?
荒谬!
工部营缮司郎中吕闻风勃然变色,转身向龙椅深深一揖。
圣上明鉴!姚明此言纯属污蔑!夏尚书为官清正,其女怎会行此苟且之事?
此案疑点重重,恳请圣上下旨,交由大理寺与刑部会审,以证清白!
臣附议!
吏部右侍郎周文渊立即出列,声音坚定。
此案不仅关乎夏尚书清誉,更涉及南昌侯府血脉。
如今侯爷与世子皆不在京,就发生这等事,臣不得不怀疑有人意图一石二鸟!
单凭一面之词就要定罪,未免太过儿戏!
姚明冷笑一声,毫不退让。
证据确凿,岂容狡辩?大宴律法森严,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何况一个侯府寡妇?若是因她是尚书之女就徇私枉法,这朝纲法纪何在?
这时,御史孟御风缓步出列,手持玉笏躬身道:圣上,此事臣略有耳闻。恳请准许臣询问刑部几个问题。
龙椅上传来简短有力的回应。
孟御风转向姚明,目光如炬。
姚侍郎,据本官所知,夏挽是昨日下午才被送入刑部大牢。
请问截止此刻,刑部可曾正式开堂审理此案?可有夏挽画押的认罪书?
姚明脸色微变,强自镇定。
刑部虽未及开堂,但已派人诊脉,确认胎儿月份不符。
原本计划连夜审理,谁知夏挽竟被人从大牢中带走了!
他说到这里,不自觉地瞥向刑部尚书柯文华,却见对方垂首静立,毫无表示。
姚明只得硬着头皮继续。
然而现有证据已足够说明问题!
孟御风唇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圣上,臣以为此时在朝堂上议论此事颇为不妥。
刑部尚未开堂审问,便急于定罪,不免让人怀疑其真实目的。
刑部何尝不想审问?姚明急声道,额角已见细汗。
是夏挽被人带走了,刑部想审也无从审起!
他再次望向柯文华,却见这位顶头上司依旧低眉顺目,仿佛置身事外。
情急之下,姚明猛地指向始终沉默的夏父。
是夏尚书!为了保全女儿,竟入宫请动太后,将夏挽接入宫中,阻止刑部审问!这才是公然违逆大宴律法,其心可诛!
地一声,朝堂上一片哗然。
龙椅上,闻治的脸色已然铁青。
他看得分明,这姚明分明是刑部推出来的一枚弃子。
夏挽是他亲自命福德公公接走的,雷鸣必定已将实情禀报柯文华。
而今姚明竟敢攀扯太后,显然是刑部故意隐瞒真相,拿这个不知内情的侍郎当枪使。
他们见夏挽身后有皇帝保着,一时间进退维谷,所以不得不退出来一个枪靶子。
若能借此撕开一个口子,刑部自然乐见其成。
若不能,姚明便是承受夏党怒火和天子雷霆的最佳挡箭牌。
毕竟这姚明是窦党倒台后才被提拔上来的,若非其家族不惜重金打点,这刑部侍郎的位子怎会轮到他坐?
此刻的姚明,犹自不知自己已成了朝堂博弈的牺牲品。
他见夏父始终沉默,以为抓住了对方的软肋,越发咄咄逼人。
夏尚书为何不语?莫非是默认了?堂堂二品大员,为包庇女儿不惜以权谋私,这朝纲法纪在夏尚书眼中,难道就如此不值一提?
夏务恁缓缓抬眸,目光平静得令人心惊。
他何尝看不出来姚明只是个棋子?何尝不知姚明的背后是柯文华在操纵?
但他更清楚,真正的威胁来自永寿宫那位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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