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府，浅草。
厚重的隔音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将地上书铺的陈旧气息彻底隔绝。
地下实验室的景象让程墨目光微动。
连一直低着头的绯村琉璃也忍不住偷偷抬眼，瞳孔因震惊而微微放大。
这里的景象远超她的想象，甚至比蝶屋的医疗室更加……奇异和先进。
空间宽敞，一排排玻璃器皿和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精密仪器井然有序地排列着。
有些器皿连接着粗细不一的管子，里面流淌着不同颜色的液体。
一台造型古朴但显然经过改装的显微镜放在中央实验台上，旁边还有恒温箱……甚至还有一台依靠复杂齿轮和发条动力运转的机械计算仪。
程墨一眼就看出，这里的许多设备理念，已经跳出了大正时代的技术框架。
某些方面甚至触摸到了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水平。
这显然是珠世数百年来不断钻研、并利用鬼的能力积累下的成果。
“条件简陋，让程墨先生见笑了。”
珠世的声音温和响起，她注意到了程墨打量设备的目光。
“远超时代。”
程墨诚实评价。
“尤其是无菌概念的执行和这些定制仪器，蝶屋也远远不及。”
得到认可，珠世唇角浮现一丝极淡的矜持笑意：“活得久了，总有些便利，有些设备是托一些……早已逝去的老朋友从海外弄来的图纸和核心部件，我自己慢慢改造组装，有些则是用特殊方法获取材料后订制的。”
这时，愈史郎已经极不情愿地帮着程墨，将那沉重的水晶雕像小心翼翼地安置进一间用强化玻璃隔出的观察室内。
里面不仅有稳定装置，还有复杂的管路和传感器连接在雕像底座上。
“所以，你们就要赖在这里了？”
愈史郎关上观察室的门，转过身，双臂抱胸。
他俊秀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戒备和嫌恶，目光主要在程墨和绯村琉璃之间扫视。
“这里不是旅馆，珠世大人需要安静！”
他的敌意几乎凝成实质，让绯村琉璃下意识地又往程墨身后缩了缩，小手攥紧了他的衣角。
“愈史郎。”
珠世的声音沉下了几分，带着一丝威严。
“程墨先生是我们的重要合作者，绯村小姐是重要的观察对象和家属，不得无礼。”
“可是，珠世大人！他们……”
愈史郎急了，脸上写满了“他们来路不明很危险”的控诉。
“没有可是。”
珠世打断他，眼神变得严肃。
“研究需要他们的持续参与和观察，频繁外出会增加暴露风险，对我们所有人都是威胁，他们住在这里是最优选择，这件事，到此为止。”
她的语气冷静而绝对。
愈史郎像被掐住了脖子，脸憋得通红。
他最终狠狠瞪了程墨一眼，不甘心地低下头：“……是，珠世大人。”
但他周身散发的“不欢迎”气息丝毫未减。
程墨对此并不意外，他原本的打算也确实被珠世合理的考量覆盖了。
他看向珠世，开口道：“我本打算在附近另寻住处，方便往来，既然夫人认为住下更稳妥，那就叨扰了，日常所需……”
“空房间还有几间，虽然简陋，但日常用品齐全。”
珠世接过话，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温和。
“我会让愈史郎准备，饮食方面……”
她看了一眼绯村琉璃。
“人类食物需要额外准备，我会安排。”
“多谢。”
程墨点头，然后低头对紧张不安的绯村琉璃简单道：“我们就住这里。”
少女赶紧点头，小声说：“嗯，我听程墨先生的。”
对她来说，只要能跟着程墨，在哪里都一样。
虽然愈史郎很吓人，珠世夫人也有点让人害怕……
但程墨先生在这里，她就觉得安心。
安排暂定，珠世身为研究者的本能立刻占据了主导。
她几乎迫不及待地走向观察室外的控制台，上面有许多仪表和旋钮。
“程墨先生，我们开始吧，愈史郎，记录初始数据。”
珠世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
“我要先检测绯村先生晶体化状态的能量频谱和内部活性。”
程墨自然没有异议。
他将琉璃带到实验室角落一张不会妨碍工作的椅子旁：“你坐这里，看着就好，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叫你。”
“好，好的！”
琉璃立刻端正坐好，双手放在膝盖上，努力让自己变成一个小透明。
程墨走到珠世身边。
珠世已经开始操作仪器，观察室内的几个探头发出微光，对准了水晶雕像。
仪表的指针开始微微颤动。
“能量场稳定，强度在缓慢提升，内部有极细微的周期性流动……不可思议。”
珠世一边观察一边低声自语，愈史郎立刻拿着笔记本飞快记录。
“仅靠外部仪器，精度不够。”
程墨开口，眼中淡金色的微光无声流转。
“他的内部结构并非完全固态，有类似生物流质的通道在极缓慢地输送能量，源头在心脏位置偏右三厘米处，强度……”
珠世猛地转头看向程墨，紫色的眼眸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您能看到内部？！”
“大致能量流动和结构可以。”
程墨平静地回答。
“细节需要集中精力。”
【真实之眼】的微观观测能力在此刻展现出巨大价值，弥补了仪器无法透视能量的短板。
“太了不起了……这简直是……”
珠世激动得难以自抑，她立刻拿来绘图纸和笔。
“程墨先生，请描述您看到的能量通道走向和细节！”
两人迅速沉浸在研究中。
程墨用现代医学的术语和系统性的实验设计思路，提出检测建议：
“需要定量分析能量与琉璃血液样本可能存在的共鸣反应……”
“建议设置对照组，用半天狗的组织提取液尝试刺激，观察晶体反应……”
珠世则凭借数百年的经验和对鬼血的深刻理解，提出自己意见：
“鬼血刺激的浓度必须严格控制，否则可能引发不可逆的恶化……我可以调配不同梯度的试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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