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紫辰苑的云昭翎,终于得以卸下连日来的紧绷与疲惫。春华将她安置在临窗的软榻上,秋日暖阳透过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的是药香与院内草木的清新气息。
春华褪去了在人前的干练锋芒,此刻眉眼间尽是细致入微的关切。她动作轻柔地替云昭翎除去外衫,拧了温热的帕子为她净面,每一个步骤都井然有序,毫不拖泥带水。
“小姐,先把这碗参汤喝了,补补元气。”她端来炖得恰到好处的汤羹,声音比平日柔和许多,但那微微上挑的凤眼中,依旧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锐利,那是长期执掌东宫隐秘力量留下的印记。
她一边伺候云昭翎用汤药,一边还能分心处理外面递进来的消息。有时会有打扮普通的人悄然来到紫辰苑角门,低声与春华交谈几句,递上密封的信函。
春华接过,快速浏览,眼神时而冰冷,时而凝重,随后便会低声吩咐几句,那人便又悄无声息地离去。整个过程高效、隐秘,与她此刻照顾人的温柔姿态形成微妙反差。
云昭翎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目光落在春华那与秋实有七八分相似,却更显妩媚精致的侧脸上,心中感慨。一样的容貌,因着不同的经历,秋实走上了济世救人的医者之路,沉静仁心;而春华则执掌暗处情报,果决甚至偶现狠戾。
她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在意的人和事。
九香的到来则总是带着一阵风风火火的气息。
“昭翎!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人未至,声先到。她拎着个酒葫芦,大大咧咧地推门而入,身上还带着一股来自她师兄养伤处的淡淡药草味儿。她将酒葫芦往桌上一放,咧嘴笑道:“上好的金疮药,我盯着那老家伙(指她师兄)现配的,绝对比你宫里那些好用!”
她也不拘礼,自顾自倒了杯茶灌下,便开始检查云昭翎的气色和伤势,手法专业利落。“嗯,底子好,恢复得不错。就是心神损耗大了点,得多睡睡,少操心!”她说话直接,带着江湖儿女特有的爽朗。
但云昭翎能看出她眉宇间的一丝疲惫。“你师兄那边如何了?”云昭翎问。
“嗐,那家伙命硬着呢!”九香摆摆手,语气看似嫌弃,实则关心,“就是躺不住,整天念叨着‘济世堂’地窖里那些没查完的线索,烦得很!我这不是得两边跑嘛,一边盯着他别把伤口崩开,一边还得帮你看看这边有没有需要搭把手的。”
她说着,又掏出几包配好的安神香料扔给春华,“喏,春华,晚上给昭翎点上,保证睡得香!”
她的关怀直接而热烈,像秋日里最爽朗的风,吹散了萦绕在紫辰苑上空的些许阴霾。
老侯爷云铮戎每日都会来紫辰苑坐坐。他不善言辞, 经常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孙女喝药、看书,或是与春华、九香说话。
他那双曾经挥斥方遒、掌控千军万马的手,如今会小心翼翼地削个苹果,切成小块推到云昭翎面前。
“阿爷,我没事了,您别担心。”云昭翎拿起一块苹果,甜滋滋的滋味从舌尖蔓延到心里。
“嗯。”老侯爷点点头,目光慈爱,“在家里,就好好歇着。外面的事,有太子,还有阿爷这把老骨头在呢。” 他没有多问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用最朴实的方式,给予孙女一个坚实可靠的港湾。
身体稍有好转,云昭翎便迫不及待地开始研读从冷家密室带回的典籍。她靠在软榻上,膝上铺开着羊皮卷,腕间调息完毕的紫灵也安静地盘在一旁,似乎对那些记载着的知识文字也很感兴趣。
结合母亲的札记和外祖的收藏,她对于“万毒归宗”和“惊蛰”有了更深的认知。“万毒归宗”似乎并非简单的吞噬,更像是一种根本上的压制与统御,而紫灵,很可能就是这传承的关键。
至于“惊蛰”,典籍中隐晦提及,这或许并非虺宗独创,而是源自某个更古老、更邪恶的禁忌仪式,需要特定的“钥匙”和“时机”才能完全发动。
这些发现让她心惊,也更加明确了接下来追查的方向。
紫辰苑的日子,就在这看似平静的养伤、研读、与亲友相伴中缓缓流淌。春华的细致与暗处的忙碌,九香的爽利与明处的关怀,祖父沉默却厚重的爱,共同编织成一张温暖的网,呵护着云昭翎受损的身心慢慢恢复。
无论是云昭翎自己,还是时常带来外界消息的春华和九香都明白,这温馨不过是暴风雨间隙的短暂宁静。
“主人”隐匿不出,定然在酝酿更大的阴谋。她们必须利用这宝贵的喘息时间,尽快恢复力量,破解谜题,才能应对那必将到来,更猛烈的狂风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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