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灌进衣领，带着夜晚深海的凉气。
雷啸的手按在腰后，身体的肌肉瞬间绷成一块铁板。
他不是一个人。
他身后的安保队员，几乎在同一时间，都做出了同样的戒备姿态。
空气里的咸腥味，多了一丝铁锈的味道。
秦晚下意识地向闻人语身边靠了一步，手里的手提箱被她攥得发白。
闻人语的脚步没停，高跟鞋敲击甲板的声音，在呼啸的风声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走向私人停机坪的方向，就像没看见码头阴影里那些反光的东西。
就在一行人走到甲板最开阔的中央地带时。
啪嗒。
一声轻响。
游轮上所有的照明灯，在一瞬间，全部熄灭。
世界陷入了纯粹的黑暗。
只有远处新加坡海岸线的灯火，在海面上投下一点微弱的光。
秦晚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随即被人捂住了嘴。
黑暗中，数个黑影从甲板两侧的集装箱后面滑了出来。
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动作像猫，落地无声。
他们的移动速度快得吓人，像贴着地面滑行的鬼魅，手里有什么东西在微光下闪动。
是战术短刀。
“保护老板！”
雷啸的声音在黑暗中炸响，像一头被惊醒的狮子。
他的吼声就是命令。
早已绷紧神经的安保团队，瞬间动了。
几名队员身体一沉，瞬间组成人墙，将闻人语和秦晚死死护在中心。
其他人则迎着扑上来的黑影，主动冲了上去。
雷啸身体前扑，整个人撞向冲在最前的那个黑影。
两人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最直接的力量对抗。
拳头打在肉上的声音，骨头与骨头碰撞的声音，刀锋划破空气的尖啸声，瞬间在甲板上交织成一片。
这些突然出现的杀手，显然受过专业训练。
他们配合默契，攻击线路刁钻，每一刀都冲着要害。
一个照面，闻人语这边就有人见了血。
一名队员闷哼一声，手臂上划开一道口子，血瞬间就涌了出来。
但他没有后退，反而用受伤的手臂卡住对方的刀，另一只手里的电击棍已经捅进了对方的腹部。
高压电流发出“滋滋”的声响，那个杀手浑身抽搐着倒了下去。
可他刚倒下，另一个杀手的短刀就从一个无法防御的角度，刺向了那名队员的后心。
叮！
一声脆响。
另一名安保队员用手里的合金臂盾，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火星在黑暗中一闪而逝。
战斗进入了胶着状态。
对方的人数和他们相当，但个体的战斗力，竟然不输给雷啸手下这些精锐。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秦晚手里的手提箱。
几次突击，都被人墙死死挡住。
雷啸那边，战况最为激烈。
和他交手的那个杀手头目，实力强得可怕。
雷啸的每一次攻击，都被他用一种诡异的身法卸掉。
而他的反击，总能逼得雷啸不得不全力防守。
两人像两头在黑暗中搏杀的野兽，每一次交手都带起一阵劲风。
“你们老板，坏了规矩。”
那个杀手头目开口了，声音嘶哑，像砂纸在摩擦。
雷啸没有回答，一记鞭腿扫向对方的下盘。
对方身体后仰，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躲开，同时手里的短刀向上撩起，直取雷啸的喉咙。
雷啸偏头躲过，刀锋擦着他的脸颊划过，带起一串血珠。
就在这时，那个杀手头目手腕一翻。
一颗黑色的圆球从他手里脱出，掉在甲板上。
嗤——
刺鼻的白色烟雾，猛地爆开，瞬间吞噬了整个甲板。
“烟雾弹！闭气！”
雷啸在通讯器里低吼。
可已经晚了。
甲板上瞬间什么都看不见了，伸手不见五指。
能见度，为零。
秦晚的心沉到了谷底。
在这样的环境里，对方是猎手，她们就是待宰的羔羊。
烟雾中，杀手们的动作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他们以为，机会来了。
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向着包围圈的中心快速逼近。
“雷啸。”
闻人语的声音，在所有人的通讯器里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开灯。”
“收到。”
雷啸的声音同样冷静。
他抬起手，在自己佩戴的战术眼镜侧面，按了一下。
“热成像，启动。”
他身后的所有队员，都做了同样的动作。
镜片后的世界，瞬间变了。
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烟雾，在镜片后变成了一片通透的灰色背景。
而那些杀手，则是一个个散发着热量的人形轮廓，动作清晰，无所遁形。
他们在烟雾中摸索着前进，像一群没头苍蝇。
可在雷啸和他的团队眼里，这些人身上的每一个关节，每一块肌肉的运动，都看得清清楚楚。
“左翼，两人，距离十米。”
“右后方，三人，正在靠近。”
“正前方，目标头目。”
雷啸的声音，像死神的判决书，在通讯频道里冷静地下达着指令。
“开始收网。”
局势，在零点一秒内，彻底逆转。
一名杀手正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
他认为自己已经快要接近目标了。
突然，一只手从他身旁的烟雾中伸出，像铁钳一样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甚至没看清来人，就被一股巨力向后拖倒。
后脑勺重重地磕在甲板上，他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另一边，两名杀手背靠背，警惕着四周。
烟雾中，两个黑影无声地出现在他们身后。
同时出手。
一人被锁喉，一人被扭断了脖子。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
烟雾成了最好的掩护。
对于拥有热成像的雷啸团队来说，这里不是战场，是一个屠宰场。
那些刚才还凶悍无比的杀手，此刻在热成像视野中，变成了一个个待收割的红色标记。
他们被逐一精准地，用最有效率的方式，放倒在地。
最后，只剩下那个杀手头目。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同伴的呼吸声，一个接一个地消失了。
他停下脚步，身体紧绷，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狼。
“出来！”他低吼。
雷啸的身影，从他正前方的烟雾中，一步步走出。
杀手头目瞳孔一缩，他看不清雷啸的脸，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不再犹豫，发出一声咆哮，整个人像炮弹一样冲向雷啸。
手中的短刀，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
雷啸没躲。
他只是抬起左臂。
杀手头目的刀，重重地砍在了他的臂盾上，发出一声巨响。
趁着对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
雷啸的右手闪电般探出，抓住了对方持刀的手腕，用力一拧。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
杀手头目发出一声闷哼，短刀脱手飞出。
雷啸的动作没有停。
他上前一步，身体贴近对方，一记干净利落的锁喉，手臂像钢筋一样，死死箍住了对方的脖子。
杀手头目双脚乱蹬，双手拼命地去掰雷啸的手臂。
可那条手臂，纹丝不动。
他的脸上开始涨红，眼睛里布满血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几秒钟后，他的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力气。
雷啸松开手，任由他瘫倒在甲板上。
他看了一眼满地躺着的黑衣人，对着通讯器，按下了通话键。
“老板。”
他的声音，在海风中，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
“甲板……打扫干净了。”
烟雾渐渐散去。
一架黑色的直升机，不知何时已经悬停在了游轮上空。
巨大的旋翼卷起狂风，吹散了甲板上最后的一点烟雾和血腥味。
绳梯被放了下来。
一行人护着闻人语和秦晚，迅速登机。
那个被俘的杀手头目，也被拖了上去。
直升机拉升，向着新加坡的夜空飞去。
机舱内，雷啸将那个头目丢在地上。
他扯下对方脸上的面罩，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西方人的脸。
“谁派你们来的？”雷啸问，声音很冷。
那个头目闭着眼睛，不说话，嘴角却挂着一丝嘲讽的笑。
雷啸从腰间拔出一把军刀，抵在对方被他拧断的手腕上，慢慢转动。
“我有很多种方法，让你开口。”
头目的身体因为剧痛而颤抖，额头上全是冷汗，但他依旧紧咬着牙关，一个字都不说。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那个头目的身体，突然开始剧烈地抽搐。
他的眼睛猛地睁开，眼球向上翻去，只剩下眼白。
一缕白色的泡沫，从他的嘴角涌了出来。
他的身体在机舱的地板上，像一条离水的鱼，剧烈地弹动了几下。
然后，彻底不动了。
雷啸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
“老板，他死了。”
秦晚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脸色发白。
“这……这是怎么回事？”
闻人语的目光，落在杀手的尸体上。
她想起了在纽约，那个同样以这种方式“自毁”的乔纳森。
“他的牙槽里，藏了毒囊。”
她的声音很轻。
“在被俘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咬破了。”
机舱里一片沉默。
闻人语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灯火，眼神变得深邃。
深渊议会。
这个组织对成员的控制，比她想象的，更残酷，也更严密。
失败，就等于死亡。
不存在被俘，不存在泄密。
他们就像一群没有思想，只知道执行命令的机器。
而陈家洛在拍卖会结束时说的那句话，又在她的耳边响起。
“你买下的不只是情报，还有一个‘诅咒’。”
看来，这个诅咒，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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