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调度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闪烁:
“李社长,这……这不能怪我啊!
是……是货主那边催得太紧!
我也是为了公司着想,怕耽误了生意,影响信誉……”
“为了公司着想?”
李振宇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让高调度打了个寒颤:
“强盛自成立开始以人为本的原则你忘记了?
用司机的安全去换那点所谓的信誉和奖金?
如果他在路上因为疲劳出了事故,车毁人亡,货也完了,那时候,公司的信誉在哪里?!”
高调度冷汗涔涔,低下头不敢说话。
“相定,”
李振宇命令道:
“联盟所有调度人员,全部重新考核!
不合格的,调离岗位!
再有纵容甚至鼓励疲劳驾驶的,一律开除!
同时,联系我们的主要客户,明确告知我们的安全行驶规定,希望他们理解配合。
如果真有急到不能等的特殊货物,必须提高运费,并且配备双司机!”
“是!哥!”李相定立刻应下,同时狠狠瞪了高调度一眼。
李振宇又看向那个疲惫的司机,语气缓和下来:
“老师傅,辛苦了。这次的事情不怪你。
以后,任何人,包括调度,再强迫你违反安全规定,你可以直接拒绝,然后向李相定社长报告。
这是你的权利,也是你的责任,明白吗?”
司机愣住了,随即眼中涌起一丝激动和难以置信,他用力点头:
“明……明白!谢谢会长!”
看着司机离去时挺直了些的背影,李振宇对身边的朴大勇和李相定沉声说道:
“看到没有?问题往往出在中间环节。
他们为了讨好上面,或者为了点蝇头小利,就敢无视规矩,欺上瞒下。
我们定的好政策,就是被这些人念歪了经。
所以,监督必须到位,处罚必须严厉!”
朴大勇重重地“嗯”了一声,他现在对“规矩”和“执行”有了更切肤的认识。
李相定则默默记下,思考着如何进一步完善运输公司的管理制度和监督机制。
一天的巡视结束,夕阳西下。
回程的皮卡车上,三人都很疲惫,但心思各异。
朴大勇在反思,决心要狠狠整顿他负责的建筑领域。
李相定在规划,如何将李振宇的意志更彻底地贯彻到运输和人事管理中。
......
......
汉城郊外的废弃仓库里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金春植把旧帆布包狠狠摔在木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西八!这活没法干了!”
他抓起地上的水壶,拧开盖子猛灌了几口,水顺着他的下巴流下来:
“蹲了三天,腿都麻了,一张能用的照片都没拍到!”
朴万甲瘫坐在一个鼓鼓的麻袋上,有气无力地翻着手里那个皱巴巴的笔记本,声音带着绝望:
“春植哥,你看我记的这都是什么?
早饭是豆腐汤配白米饭,午饭居然有肉!
下午天热,工头还让人抬来绿豆汤!
这……这他妈的哪像是血汗工厂?这比崔社长工地的伙食好上一百倍!”
那盏唯一的油灯灯芯噼啪地爆了一下,映着两张写满愁苦的脸。
“赵公子那边等着要工人挨打、被虐待的照片,可你看见今天那小子不小心划伤手臂时,工头老吴是怎么做的?”
金春植模仿着老吴当时那带着关切又不容置疑的语气:
“‘回去休息!工钱照算!医药费集团出!’我们要是把这种场面拍下来交上去。
赵公子怕不是以为我们在给强盛歌功颂德,发锦旗呢!”
他越说越气,一脚踢开了脚边的一个空罐头盒。
朴万甲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怯生生地提议:
“春植哥,咱们……要不要就跟上面实话实说?就说强盛这边……确实不一样了?”
“你他妈的脑子进水了吗?”
金春植猛地转身,眼睛瞪大得像铜铃,死死盯着朴万甲:
“赵公子是什么人?他交代下来的事情,我们要是敢说办不到,还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你想试试汉江底的水有多冷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的颤音。
仓库那扇生锈的铁门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声响,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道缝。
一个穿着皱巴巴旧西装、头发梳得油亮的男人闪身进来,是东洋通讯社的记者李敏成。
他迅速反手关上门,拍了拍肩膀上的灰。
“怎么样?我要的猛料拍到了吗?”李敏成快步走过来,语气急切,眼睛里带着期待的光。
金春植把相机递给他,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李记者,你自己看吧。这就是我们蹲了三天的‘成果’。”
李敏成接过那台珍贵的德国产微型相机,就着昏暗的油灯,一张张仔细翻看里面微小的底片,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最后变得铁青。
“这……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李敏成的声音拔高了,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
“工人在休息区喝茶说笑?受伤了有人包扎照顾?
吃饭的时候碗里有肉?这能证明强盛是血汗工厂?这他妈的简直是模范雇主!”
他气得差点把相机摔在地上。
“我们也没办法啊!”
朴万甲带着哭腔抱怨:
“李振宇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现在把工地管得严得很,工头都不敢随便打骂工人,伙食和休息都按规矩来。
上次有个监工想克扣点伙食费捞油水,直接被那个李相定查出来,当场开除,一点情面都不讲!”
李敏成烦躁地在仓库里来回踱步,皮鞋踩在碎石子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金社长那边催得紧,赵公子放了话,三天内必须交出一批有分量的证据,要在报纸上把强盛和李振宇搞臭!”
他突然停下脚步,目光在金春植和朴万甲脸上扫过,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厉:
“既然真的拍不到……那我们就自己造!”
金春植愣住了,重复道:“造?”
“对!制造!”
李敏成斩钉截铁地说,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找几个人,扮成强盛的工头,找几个瘦弱点的,扮成挨打的工人。
再找个最破最烂的棚子,假装是强盛工人的猪圈宿舍。
道具、场地,这些我都会去安排。”
朴万甲有些犹豫,小声说:“李记者,这……这要是以后被戳穿了怎么办?”
“怕什么?”
李敏成冷笑一声,笑容里充满了不屑:
“那些读报纸的平民懂什么?
他们只会相信白纸黑字和照片!
只要我们拍得够逼真,故事编得够惨,谁他妈的在乎真相到底是什么?
到时候众口铄金,李振宇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第二天清晨,在汉江边一个早已废弃、四处漏风的码头仓库里,一场自导自演的丑陋戏码拉开了帷幕。
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味。
“动作都快点!你,穿上这件搞来的强盛旧工装,扮工头。
你们几个,把脸弄脏点,衣服撕破点,扮挨打的工人!”
李敏成像个导演一样大声指挥着,手里拿着相机调整着角度。
一个脸上带疤的混混换上一件略显宽大的强盛工装,手里掂量着一根结实的木棍,问道:
“李记者,这样……真行吗?不会被人认出来吧?”
李敏成透过取景器看着,头也不抬:
“记住!表情要凶!要狠!你们几个,躺地上的,要做出痛苦不堪、快要死了的样子!对,就这样,呻吟声大点!”
金春植抱着胳膊靠在一根水泥柱旁,心里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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