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安城的秋阳刚晒暖分了土地的农舍屋顶,城西李家庄园里的檀香却燃得格外焦躁。
李介仁捻着翡翠扳指,紫檀木桌上摊着的通告被他戳得破了洞——那上面“没收地主土地”六个字,像六根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眼仁里。
“一群泥腿子,也配分我的地?”李介仁猛地将茶盏掼在地上,青瓷碎片混着碧螺春的茶叶溅了满地。站在一旁的管家赵三缩着脖子,手里捏着封火漆印的信:“老爷,独立旅的回信到了,说三天后就兵临城下。”
李介仁眼底闪过狠厉,他祖上三代积攒的千亩良田,如今竟被那些扛锄头的分了去,连粮仓里的陈米都成了“救济粮”。更让他咬牙的是,自家佃户王老五竟敢领着农军拆了祠堂前的“耕读传家”匾额,换上红漆写的“农民协会”。
“告诉刘旅长,”李介仁从樟木箱底摸出两锭金条,塞进赵三怀里,“城东门粮仓还藏着我三成粮食,给他当军饷。只要夺回黄安,那些分了地的穷鬼,我要让他们连本带利吐出来!”
消息像长了翅膀,第二天就飞进了城隍庙。
周逸群正对着地图标注布防,李云龙推开木门。
“周先生,李介仁那老狐狸勾来了国民党三十军独立旅,四百多人,带了两挺重机枪。”李云龙把湿透的草帽往桌上一扔,“刘旅长那厮我知道,在黑风口打过交道,最是贪财好色,八成是被金条喂饱了。”
周逸群拳头在地图上敲了敲,黄安城呈葫芦形,东门狭窄易守,西门开阔难防,而敌军恰恰选了东门作为主攻方向。
“看来李介仁把粮仓当诱饵了。”周逸群抬头看向李云龙,眼里闪着精光,“四百人,我们鄂东军能战的有三百,硬拼肯定吃亏,但巧打未必会输。”
“怎么巧打?”李云龙凑近地图,拳头在东门城墙处敲得咚咚响,“这城墙是石头砌的,子弹打不透。”
“让王二柱带十个弟兄,连夜去拆东门外那片民房。”周逸群笔尖划过城墙外的棚户区,“把拆下的门板、梁柱堆在城门后,做第二道防线。再让赵大牛把缴获的那挺机枪架在钟楼,盯着城外的开阔地。你李云龙带第一小队,埋伏在东门左侧的玉米地,等他们冲进城门,就抄后路。”
李云龙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就等你这句话!去年在黑风口,我就想敲掉刘旅长那顶大檐帽了。”
第三日拂晓,雨停了。
东门外的官道上腾起滚滚烟尘,刘旅长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前头,锃亮的皮鞋踩着泥泞,身后跟着四百名端着步枪的士兵,机枪手扛着武器,枪管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弟兄们,拿下黄安城,粮仓里的粮食随便搬!”刘旅长扯着嗓子喊,腰间的皮带勒得紧,把将军肚勒成了两圈,“李老爷说了,抓到周逸群赏五百块大洋,抓到李云龙……赏一千!”
城楼上,李云龙扒着垛口往下看,嘴里叼着根草茎:“二柱子,看清楚了?那骑马的就是刘旅长。”
王二柱趴在旁边,手里攥着把削尖的梭镖,眼睛瞪得溜圆:“看清了!队长,等会儿我一梭镖戳穿他的马屁股!”
“别冲动。”李云龙拍了拍王二柱的肩膀,“等他们过了吊桥再动手。”
说话间,敌军已经到了城下。
一个军官举着望远镜看了半天,喊道:“城上的泥腿子听着,赶紧开门投降,不然炸平你们!”
城楼上鸦雀无声,只有风吹过红旗的猎猎声。
刘旅长不耐烦了,挥挥手:“机枪掩护,步兵上!”
两挺重机枪突然咆哮起来,子弹像雨点般打在城墙上,碎石屑飞溅。
十几个士兵猫着腰冲向吊桥,刚跑到桥中间,突然“轰隆”一声,吊桥中段塌了下去,几个士兵惨叫着掉进了护城河。
“妈的,有埋伏!”刘旅长大骂。
城楼上,李云龙哈哈大笑:“让你们尝尝爷爷的土炸药!”
昨天夜里,李云龙带着弟兄们在吊桥木板下埋了几捆裹着硝石的柴草,就等敌军上钩。
刘旅长气得脸红脖子粗,下令架云梯攻城。
二十多个士兵扛着云梯冲到城墙下,刚要往上爬,城头上突然滚下无数个火把,点燃了城下堆积的柴草。
火借风势,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把云梯烧得噼啪作响,士兵们惨叫着往后退。
“机枪压制!”刘旅长吼道。
重机枪再次开火,压制得城楼上的农军抬不起头。
趁着这个空档,敌军的步兵分两队,一队从护城河浅滩涉水,一队架起简易木桥,终于冲到了城门口。
“撞门!”
军官喊着,十几个士兵抬着撞木,狠狠撞向城门。
木门“嘎吱”作响,眼看就要被撞开。
“就是现在!”
李云龙大喊一声,拽起身边的绳索。城门口上方突然落下一张大网,把撞门的士兵全罩在了里面。
紧接着,王二柱带着几个弟兄把一筐筐石灰粉往下撒,网里的士兵顿时捂着脸惨叫。
“冲啊!”
李云龙一挥手,提着步枪率先从城楼上的暗梯冲下去,身后跟着二十多个农军。
此时,涉水过来的敌军已经炸开了城门,正往城里涌。
李云龙眼疾手快,抬手一枪,把领头的军官撂倒在地。
“弟兄们,跟我杀!”
李云龙端着步枪冲进敌群,刺刀左挑右刺,很快杀开一条血路。
王二柱紧跟其后,手里的梭镖舞得像风车,专挑敌军的腿肚子扎,放倒了好几个。
就在这时,钟楼上传来赵大牛的喊声:“队长,他们的机枪队过来了!”
李云龙抬头一看,果然有十几个士兵扛着重机枪,正往城里冲。
李云龙眼珠一转,对王二柱说:“带几个人去敲钟,快!”
王二柱虽不明所以,还是立刻带着人往钟楼跑。
不一会儿,城隍庙的大钟“当——当——”敲响了,声音洪亮,传遍了整个黄安城。
城外的敌军听到钟声,以为城里发生了增援变故,攻势明显放缓。
李云龙趁机带着弟兄们反击,把冲进城里的敌军逼到了一条巷子里。
他让人搬来几桶煤油,往巷子里一泼,点燃火把扔进去。
火顺着煤油蔓延,敌军在火里哭爹喊娘,纷纷举手投降。
刘旅长在城外看到城里火光冲天,知道大势已去,再打下去只会全军覆没,狠狠一跺脚:“撤!”
李云龙站在城门口,看着敌军狼狈逃窜的背影,把步枪往肩上一扛,对王二柱说:“看到没?这就是跟咱鄂东军作对的下场!”
王二柱挠挠头,嘿嘿一笑:“队长,还是你厉害,那钟声一响,敌军真跟傻了似的。”
李云龙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这叫攻心术!他们以为钟声是什么信号,肯定慌了神。”
此时,周逸群也从城楼上下来了,看着战场上的狼藉,对李云龙说:“打得好!不过,这只是开始,以后还会有更严峻的考验。”
李云龙重重一点头:“放心吧周先生,不管来多少敌军,我李云龙都接着!”
打扫战场的枪声还未歇绝,城隍庙前的空地上已围满了百姓。
周逸群站在土台上,军装的袖口还沾着硝烟,声音透过临时架起的铁皮喇叭传开,比昨日更添了几分沉厚:
“父老乡亲们,刚才的枪声大家都听见了!李介仁勾着G民党的兵来打咱们,为啥?就因为咱们分了他的地,断了他的财路!穷人要活命,他们就动刀枪;咱们要分地,他们就叫‘造反’!”
人群里响起愤愤的议论。
周逸群抬手往下按了按,目光扫过一张张激愤的脸:“这就是阶级矛盾!地主老财和咱们穷人,从来就不是一条心。他们粮仓堆着米,看着咱们啃树皮;咱们刚分了几亩地,他们就叫军队来抢!可他们忘了,这黄安城的天,已经变了!”
台下爆发雷鸣掌声。
散了会,周逸群刚走下土台,王二柱就凑了过来,手里攥着个刚分到的窝头,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周先生,俺有个事儿想不通。”
“你说。”周逸群接过他递来的窝头,掰了一块塞进嘴里。
“刚才你说G民党代表地主,咱们代表穷人。”王二柱挠挠头,“那要是……我是说万一,将来G民党也变了,也给穷人分地,咋办?”
李云龙在旁边踹了他一脚:“瞎琢磨啥!G民党要是能变好,太阳都能从西边出来!”
周逸群却笑了,拍了拍王二柱的肩膀:“这问题问得好。二柱你记着,政党的骨头,是从根里长出来的。G民党,代表的是地主、买办和官僚资本家。他们和李介仁、刘旅长是一伙的,靠吸穷人的血过活,护着能给他们送金条、填腰包的人。G产党,代表的是工人和农民。咱们的根在地里,在穷人家的锅台边。枪杆子护的是种地人能有自己的田,拼的是让孩子能吃上热饭——为的,就是不让人再踩着穷人的脊梁骨作威作福。”
王二柱啃了口窝头,突然咧嘴一笑:“那要是……我是说万一,将来你们G产党也变了呢?也学地主那样占地盘,忘了咱们穷人呢?”
这话一出,李云龙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二柱子!你胡说啥!”
周逸群却按住了李云龙的胳膊,目光清亮地看着王二柱,一字一句地说:“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不用等别人,你就跟着云龙,先把我周逸群毙了!”
王二柱吓了一跳,手里的窝头差点掉地上:“俺……俺不是那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周逸群的声音温和却坚定,“但二柱你要记住,革命不是一锤子买卖。今天咱们打跑了独立旅,明天可能来更多的兵;今年分了地,明年可能有更狠的地主。可只要还有一个穷人没吃饱饭,还有一个孩子没学上,这革命就不算完。”
喜欢重生之亮剑1926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重生之亮剑1926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