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站在原地,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涌。那些地主恶霸的狠,贪官污吏的毒,不是一家一户的仇,是压在所有穷人身上的山,是勒在脖子上的绳。
“俺们不是没想过反抗。”汉子站起来,抹了把脸,眼神里燃起凶光,“前年有十几个佃户凑在一起,说要联合起来不交租,结果被张老财告到官府,说俺们‘聚众谋反’。官兵半夜来抓人,领头的李大哥被活活打死在牢里,尸体扔出来时,浑身的骨头都被敲碎了……”
他指着李云龙胳膊上的“鄂东军”臂章,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哭腔又带着嘶吼:“可现在不一样了!你们带着俺们打下了县城,你们说要让穷人当家做主!李队长,你们可得给俺们做主啊!不能让俺爹、让李大哥他们白死啊!”
……,……,……
城隍庙的油灯又添了新油,昏黄的光把周逸群和李云龙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两块浸在墨里的石头。
窗外传来队员们此起彼伏的鼾声,混着远处偶尔的狗吠,倒比白日里更显安宁。
李云龙攥着个粗瓷碗,碗里的糙米汤快凉透了,他却一口没喝。
白天街头那些哭诉像针似的扎在他心上,张大爷被抢的耕牛、王大嫂被牵走的猪、赵大哥被拆的茅草屋……
这些事,他在清风寨时见得不少,那时只当是“世道就是这样”,杀了一个恶地主,换个地方继续“杀富济贫”,却从没琢磨过,为啥这世道偏要跟穷人过不去。
“周先生,”李云龙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沉了些,“白天那些事,俺以前在清风寨也遇见过。那时候俺想,杀了张老财,还有李老财,杀得过来吗?”
周逸群正低头擦着一杆老步枪,闻言抬起头,眼里的光在灯影里跳动:“你说得对,杀不完。就像地里的杂草,只薅叶子不除根,开春还会冒出来。地主老财就是杂草,可滋养杂草的,是这吃人的世道——是那些写着‘田产归大户’的地契,是官府手里‘维护王法’的鞭子,是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的规矩。”
李云龙把碗往桌上一放,瓷碗磕在石头上发出闷响:“那根在哪?俺去刨了它!”
“根在制度里。”周逸群放下枪,指着墙上糊的旧告示,那上面“缴纳皇粮,天经地义”几个字被人用锅底灰划得乱七八糟,“你看这告示,为啥只让穷人纳粮?为啥地主的地再多也能偷税?因为这制度就是为他们定的。咱们要刨的,就是这让少数人欺负多数人的制度,要建一个新制度——人人有地种,有饭吃,谁也不能随便欺负谁。”
“新制度?”李云龙皱起眉,他脑子里的“好日子”,还停留在“顿顿有窝头,冬天不挨冻”的光景,没想过这日子背后还藏着“制度”两个字。
“对,新制度。”周逸群起身走到门口,推开半扇木门,指着天上的星星,“就像这些星星,一颗亮不起来,聚在一起就能照路。以前你在清风寨,是一颗星;现在鄂东军有几千人,是一把星;将来全中国的穷人都站起来,就是燎原的火。这火要烧的,就是那些地主的庄园、官府的衙门,烧光了旧的,才能种新的。”
李云龙顺着他的手指看向星空,突然想起清风寨被烧的那个冬夜。那天也是满天星,可弟兄们在火里哭嚎,他抱着受伤的二柱子往山里逃,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啥都没了。”可现在再看星星,竟觉得那些光像是活的,正往他手心里钻。
“俺以前以为,报仇就是杀干净仇人。”李云龙闷声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刺刀,那上面还留着黑风口伏击战时的血渍,“可杀了王麻子,还有张老财;护了清风寨的弟兄,护不了全黄安的百姓。就像白天那个王大嫂,俺救了她一回,下次再来个李老财,她还得遭殃。”
“所以才要革命。”周逸群的声音斩钉截铁,“革命不是报私仇,是替天下穷人讨公道。你看那些分粮时哭的老太太,那些举着木棍冲锋的孩子,他们跟着咱们,不是因为你李云龙枪法准,是因为他们信,跟着xx党能过上不用跪地主、不用怕税吏的日子。”
周逸群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用铅笔写着几行字,递给李云龙:“这是昨天刚拟的《土地纲领》,你念念。”
李云龙认得几个字,磕磕绊绊地念:“‘凡地主土地,一律没收,按人口分给农民……’”念到这儿,他突然停住了,抬头看向周逸群,眼睛瞪得老大,“真能分给农民?”
“不光是土地,”周逸群笑了,“还有那些地主的粮仓、牲口、农具,都要分给穷人。以后种地不交租,杀猪不纳税,娃娃能念书,老人有饭吃。这不是空话,咱们在黄安城站稳脚,就先这么干,干成了,让全湖北、全中国的穷人都看着——这世道,真的能变!”
李云龙的手开始发颤,那张纸在他手里像有千斤重。他想起二堂哥在刑场上的样子,脖子上勒着绳子,还对他喊“活着,看个亮堂”;想起周逸群第一次见他时说“要让每个人当家做主”;想起今天城头上那面被单染的红旗,风一吹,像极了弟兄们没凉透的血。
原来那“亮堂”,不是杀几个地主就能等来的;原来那“当家做主”,不是占山为王就能换来的。是要把这颠倒的乾坤正过来,把这吃人的规矩砸烂了,让张大爷的牛能安稳耕地,让王大嫂的猪能留着给娃治病,让所有像清风寨弟兄一样的穷人,都能抬起头走路。
“周先生,”李云龙猛地站起身,腰间的刺刀“哐当”一声撞在桌腿上,他却浑然不觉,“俺懂了。以前在清风寨,是为弟兄们活;现在跟着Gc党,是为天下穷人活。这仗,俺跟你们打到底!”
周逸群看着他眼里的光,那光比桌上的油灯亮,比天上的星星烈,像一团刚点燃的火。他伸出手,拍了拍李云龙的肩膀:“好样的,李云龙。记住,革命路上有牺牲,但只要这火不灭,总有一天,穷人能过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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