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风裹着槐花香钻进窗,苏星晨正坐在缝纫机前,给小孙女改裙子。剪刀裁开布料时,忽然从衬里掉出个小纸团,展开一看,是张被洗得发白的橘子味糖纸,边角卷成了小卷,却依旧能看出胖娃娃抱橘子的图案。
“这不是去年你落在裙子里的糖纸吗?”她举着糖纸喊,小孙女正趴在地毯上拼糖纸拼图,闻言抬头笑:“是太奶奶的糖纸!我偷偷塞进去的,想让裙子也带着甜。”
陆延坐在藤椅上,用放大镜看张皱巴巴的糖纸——是苏星晨母亲当年塞在棉袄夹层里的,被汗水浸得发脆,却牢牢黏在块碎布上,像长在了一起。“你外婆总爱把糖纸藏在衣服里,说‘贴着身子暖,甜能渗进骨头里’。”他用镊子轻轻掀开糖纸边角,下面的布上印着淡淡的糖渍,像朵小小的花。
苏星晨把那张洗白的橘子糖纸,小心翼翼地缝在小孙女的裙角:“这样,不管跑多远,裙子上都带着甜了。”小孙女立刻站起来转圈,裙摆扬起时,糖纸在阳光下闪了闪,像只停在布上的彩蝶。
午后的阳光移到衣柜顶,陆延踩着板凳翻出个旧木箱,里面是苏星晨年轻时的衣裳。他从件蓝布褂子的口袋里摸出张糖纸,被樟脑丸熏得带着点怪味,却依旧能看出是玻璃糖纸——正是当年他送她的第一颗糖,被她藏在口袋里,洗了无数次,糖纸都发皱了,却始终没舍得扔。
“你看这糖纸,”他把糖纸递给苏星晨,指尖捏着边角,“跟褂子的布黏在一块儿了,撕都撕不开。”
苏星晨摸了摸糖纸黏住的地方,布料上留下淡淡的彩虹印:“就像咱们俩,日子过着过着,就黏在一块儿了,分都分不开。”她忽然想起刚结婚那年,两人总为谁洗袜子拌嘴,最后却把糖纸一起塞进袜子里,说“让甜黏住气,就吵不起来了”。
小孙女的糖纸拼图拼到一半,忽然举着张透明糖纸跑来:“爷爷奶奶,你们看!这糖纸能黏在窗户上!”她把糖纸往玻璃上一贴,果然牢牢粘住了,阳光透过糖纸,在地上投出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
陆延也拿起张外婆的糖纸,往窗上贴,糖纸虽然发脆,却依旧能粘住小半张,他笑着说:“你太奶奶的糖纸也想看看外面的光呢。”
不一会儿,窗玻璃上就贴满了各色糖纸:外婆的“劳动最光荣”糖纸在左上角,苏星晨的牵牛花糖纸在中间,小孙女的奥特曼糖纸在右下角,阳光穿过糖纸,把屋里照得像个彩色的糖罐。
“像不像把时光黏在了窗户上?”苏星晨指着糖纸交叠的地方,“太奶奶的糖纸挨着你的,你的挨着我的,就像咱们仨并排坐着晒太阳。”
傍晚收衣服时,苏星晨发现晾衣绳上的衬衫领口,黏着张草莓味糖纸——是小孙女早上晾衣服时不小心沾上的,糖纸被风吹得轻轻晃,却始终没掉。她把糖纸小心揭下来,叠成小方块,放进陆延的衬衫口袋:“给你的口袋也沾点甜。”
陆延摸着口袋里的糖纸,忽然说:“其实糖纸黏住的不只是布和玻璃,是日子。你看这张黏在褂子上的糖纸,记着咱们刚结婚时的穷;你裙角的糖纸,记着小丫头第一次自己系鞋带;窗上的糖纸,记着现在的暖。”
小孙女抱着拼好的糖纸拼图,上面用胶水把糖纸牢牢粘在纸板上,拼成了个歪歪扭扭的家:有歪脖子槐树,有带烟囱的房子,还有三个手拉手的小人。“这样,糖纸就不会被风吹跑了,永远是一家人。”
苏星晨把拼图挂在墙上,正好在三个糖纸罐的上方。月光透过窗上的糖纸照进来,在拼图上投下彩色的影,像给这个糖纸拼的家,镀了层甜。
陆延往每个糖纸罐里都放进张新糖纸,说:“让新糖纸黏着旧糖纸,甜就能一辈辈传下去。”苏星晨看着罐口溢出的糖纸边角,忽然觉得,所谓岁月,就是被这些糖纸黏住的片段——苦的涩的,最终都被甜黏成了团,凑成了完整的日子。
夜风穿过窗上的糖纸,带着点嗡嗡的响,像糖纸在轻轻哼歌。那些黏在布料上、玻璃上、记忆里的糖纸,都在悄悄说:时光会走,但甜,能黏住所有值得记住的瞬间。
喜欢星辰与你相约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星辰与你相约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