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求才若渴的命令，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块巨石，迅速在黑石城及其辐射的广大区域内激起了巨大的波澜。许多原本面朝黄土背朝天、或是只能从事些小本生意的年轻人，仿佛看到了一条通往全新世界的康庄大道；军中那些有想法、不甘于只做冲锋陷阵勇卒的官兵，更是摩拳擦掌，看到了凭借才智晋升的希望。海事学堂的筹建处门口，很快排起了报名和咨询的长队。而“求贤令”的发布，更是吸引了一些周边地区怀才不遇的工匠、甚至少数落魄却仍心怀技艺的文人前来碰运气。
就在凌风全力推动人才培养体系构建的同时，北方的局势并未因为之前“定远号”的威慑性巡航而彻底平静下来，反而暗流涌动。这一日，暗影统领悄无声息地进入海舆堂，将一份用特殊药水处理过的、看似普通的羊皮卷递给了凌风。
“城主，这是经由与我们交好的‘白羊部’首领巴特尔，派人秘密送来的密信。信使穿越了兀术部的残余势力范围，几经周折才送到。”暗影统领低声道，“信中提及，罗刹国（沙俄）的探险队，近一个月来活动异常频繁，他们不仅在黑龙江入海口附近建立了一个拥有木栅栏和简易码头的固定据点，还派出了数支小队，携带礼物（如火枪、劣质酒、玻璃珠）和威胁，沿着黑龙江及其支流向上游渗透，试图拉拢、分化沿江流域的各个部落，并大肆打听通往南方‘温暖富庶之地’（指黑石城控制区）的道路、兵力部署等情况。那个叫哈巴罗夫的哥萨克头目，据说手段极为残忍，对于不愿合作或稍有反抗的部落，进行了数次血腥的劫掠和屠杀，以儆效尤。”
凌风展开羊皮卷，上面用略显稚嫩但笔画认真的汉字书写着信息，还夹杂着一些部落的标记。他仔细阅读，脸色逐渐凝重。信中除了描述罗刹人的暴行和扩张企图，还特别提到，罗刹人对当地盛产的优质貂皮、野山参以及一些河流中发现的沙金表现出了极大的贪婪。“哈巴罗夫……果然是罗刹国向东扩张最锋利的爪牙。”凌风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寒光闪烁。他深知，与西洋人在海上的竞争，目前还可以控制在贸易、技术和有限的威慑层面，但与北方陆地上这个土地欲望极其强烈、手段野蛮粗暴的邻居，直接冲突几乎不可避免，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我们不能坐视罗刹人在我们的北方门户肆意扩张，建立据点，拉拢盟友。”凌风对闻讯赶来的老拐和暗影统领说道，“但眼下，我们的战略重心是确保舰队尽快形成战斗力，资源必须优先保障海上力量。不宜在北方轻启大规模陆上战端，以免陷入两线作战的困境。可采取如下策略应对：”
“一、经济与外交手段先行。加大与北方那些原本就亲近我们，或与罗刹人有血仇的部落（如白羊部、灰熊部）的贸易力度。用我们充足的粮食、坚固的铁器、温暖的布匹、实用的茶叶，去换取他们的皮毛、药材、马匹，更重要的是，换取他们的信息和忠诚。甚至可以有限度地援助他们一些淘汰下来的旧式火铳和刀剑，武装他们，让他们成为抵御罗刹人南下的第一道屏障。”
“二、情报侦察要紧跟。由暗影牵头，从军中挑选精通野外生存、熟悉北方地形地貌的精锐士卒，与可靠的部落向导一起，组成数支精干的侦察小队。扮作猎人、采药人或者小股商队，携带轻便的干粮、武器、绘图工具和通信信鸽，秘密渗透到黑龙江以北、乃至更远的区域。任务目标是详细绘制那里的山川地形、河流走向、部落分布图，并重点摸清罗刹人建立的据点的具体位置、兵力数量、武器装备、以及补给线情况。”
“三、军事威慑不可少。命令韩冲的骑兵营，加强在北部边境地区的巡逻强度和范围，并定期举行公开的、规模较大的军事演练。要将我们骑兵的军容和气势展现出来，做出随时可以大规模北进的姿态，对罗刹人及其可能拉拢的摇摆部落，形成强大的心理压力，使其不敢轻举妄动。”
老拐听完，思索着补充道：“城主，与北方部落扩大贸易，我们库存的粮食和铁器倒是充足，但长途运输，尤其是穿越部分无人区或敌对部落势力范围，损耗颇大，且极易遭受劫掠，风险很高。”
“那就变被动为主动！”凌风果断决策，“在我们实际控制线以北、选择两到三个地理位置关键、易守难攻、且有水源的地方，建立固定的、拥有基本防御设施的‘互市点’。派遣精锐部队驻守，修建栅栏、哨塔、仓库。公开宣布，欢迎所有友善的部落前来交易，我们提供公平的价格和安全的交易环境。同时，组织我们自己的武装商队，以这些互市点为前进基地和庇护所，主动将货物运送到更北方、更深入的部落聚居地去。要让广袤草原和森林中的部落民明白，与黑石城交好，能获得稳定、丰厚的回报；而与残暴的罗刹人勾结，则要面对我们强大骑兵的无情打击！另外，通知孙墨匠，看看能否根据北方的地形特点，设计一种更坚固、载重量更大、更适合在草原和崎岖地带行驶的四轮货运马车，以提高运输效率和安全性。”
随着凌风一道道指令的下达，黑石城这部庞大的战争与发展机器再次高效地运转起来。城东，原靖难军遗留的一片废弃营房被迅速推平，海事学堂的校舍以惊人的速度拔地而起。首批经过严格筛选的二百名学员怀着激动与憧憬入学。课堂上，影九扮演的“司徒弘”总教习，结合精心制作的船舶模型、绘制清晰的结构原理图以及凌风提供的简化版科学公式，向学员们深入浅出地讲解着帆船如何利用不同角度的风帆获得动力、炮弹的抛物线轨迹如何计算修正、复杂的旗语和灯号如何保证舰队在茫茫大海上协同如一。课堂之外，学员们被分批带上已经下水的“定远”、“镇远”舰进行实地观摩和基础操作练习，虽然一开始笨手笨脚，闹出不少笑话，但那种理论与实践紧密结合的教学方式，让年轻人们进步飞快，学堂里充满了求知若渴的朝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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