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账本上那块干掉的黑渍,它像一层死皮贴在纸面,底下金光还在跳。手指刚碰上去,整本册子猛地一颤,像是活了过来。
“这玩意儿比我还怕冷?”我嘀咕着,把账本翻了个面,背面朝上摊在柜台上。左手摸出茶壶,倒了半杯温水,右手蘸了点水,在黑渍边缘轻轻一抹。黏液遇水没散,反而缩了一下,露出下面一行墨字——“三月初七,典当青玉镯一只,押银五两”。
我眯眼看了会儿,又翻到前几页。同样的日期下,写着“铁胎弓一张,押银八两”“朱砂符三道,押银三两”。数字零零碎碎,看起来毫无章法,可当我把每笔押款数额按顺序写下,再套进司徒明教过的星位口诀里时,指节突然发麻。
五、八、三……连起来是北斗第五星“玉衡”的方位。
我愣了愣,顺手从怀里掏出那枚缺角铜钱,往桌上一放。铜钱滚了半圈,停住。我又依次摆出六枚普通铜钱,按七星排列。第七枚刚落定,账本“啪”地一声自动翻开,所有被朱砂圈过的地名全都亮了起来,红光连成线,勾出一个完整的七芒星阵。
最中心一点,赫然写着两个小字:“归墟”。
“好家伙,”我拍了下桌子,“我这儿不是当铺,是风水局?”
话音未落,门口风铃响了一下。司徒明站在那儿,青衫齐整,琉璃镜片后的星河纹路缓缓转动。他看了一眼桌上的铜钱阵,又看向账本,脸色一点一点沉下去。
我把账本推过去:“你看这阵法熟不熟?”
他没说话,走过来,伸手点了点星阵中央的“归墟”二字。指尖刚触到纸面,那字竟微微凹陷,像是被吸进去了一样。
“二十年前的事。”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师父布的局。”
我挑眉:“他还兼职画符?”
司徒明没笑。他忽然抬手,一把扯开自己前襟。青衫撕裂声刺耳,露出心口肌肤——七道剑痕交错分布,深浅不一,排列方式和账本上的七芒星完全一致。
我瞳孔一缩。
“那一夜,”他说,“他把你睡的床挪到了东厢,把我的血钉进了地基。七处穴位,对应七剑归位之象。他说——‘若七剑未归,此阵不可现’。”
屋子里静得能听见铜钱落地的声音。
我盯着那七道伤疤,忽然想起什么:“那你这些年……天天敲算盘催我练功,是不是也在压阵?”
他点头:“每一笔账,都是封印的一环。你懒一天,阵就松一分。”
我咧嘴笑了下:“合着我不是掌柜,是看坟的?”
他没接这话,只是低头看着账本,眼神复杂:“现在阵显了,说明……有人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比如井底那张脸?”
“比如整个幽冥谷。”
外头马蹄声由远及近,急促得像要踏碎石板。一人撞开当铺门,甲胄带泥,胸口徽记沾着草屑,是边军传令兵。
他扑到柜台前,喘得像条脱水的鱼:“定远侯……三千精锐……昨夜进幽冥谷查异象……今早……全没了!”
我皱眉:“怎么没的?”
“不知道!”他吼出来,眼眶发红,“营地还在,饭锅热着,战马拴着,人全没了!连个脚印都没留下!朝廷已经下令封锁山谷,召所有修士即刻驰援!”
我转头看司徒明。他也正看着我。
幽冥谷——血虫复眼映出的地方,五芒星阵所在。而眼前这个七芒星阵,正是以“归墟”为核心,向外辐射出六条因果线,其中一条直指幽冥谷方向。
七现,五缺。
大军失踪,恰逢其会。
“你师父留下的阵,”司徒明低声说,“从来不只是为了镇你。”
“那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等一个人进来。”他目光落在账本上,“或着,等一支军队消失。”
我冷笑:“所以他安排我在这儿打盹二十七年,就为等今天?”
“不是等今天。”司徒明摇头,“是等你不再觉得自己只是个掌柜。”
我沉默片刻,伸手去拿账本。指尖刚碰纸页,那七芒星图案突然烫了一下,像是回应什么。
门外风起,吹得账本一角翻动,露出夹层里一张泛黄的纸条。我没见过这张纸,但它上面只写了四个字,墨迹新鲜,像是昨天才写上去的:
“你该醒了。”
我盯着那行字,忽然觉得后槽牙有点酸。
“你说,”我问司徒明,“要是我不醒呢?”
他看着我,右眼镜片后的星河停止流转。
“那你现在就不会坐在这儿问这个问题。”
传令兵还在喘气,手撑着柜台,指甲缝里全是泥土。我瞥了他一眼,忽然注意到他袖口内侧绣着一行小字——“戌时三刻,勿入谷口”。
和当年司徒明留下的血字时间一样。
我慢慢把账本合上,夹进腋下,顺手抓了把瓜子嗑起来。
“行吧。”我说,“既然都安排好了,那我就看看,到底是谁在算谁。”
司徒明重新系好衣襟,站在我身旁。风从门外灌进来,吹得账本边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金光。
我吐出一颗瓜子壳,它打着旋儿落在桌面上,正好卡进第七枚铜钱的缺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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