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父亲那复杂而疏离的眼神,再次浮现在他眼前。
他负手仰望星空,深邃的眼眸中映照着万千星辰,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薄雾。
我的人性,在逐渐淡薄。
这个念头,如同深夜的惊雷,骤然在他心海中炸响,清晰无比。
这不是修行路上应有的“太上忘情”,那是对红尘琐事的超脱,而非对自身情感的剥离。
这是一种更为隐秘、更为根源的变化——是他在倭国动用信仰愿力,并以之显化法相、冲入神国,斩杀神明时,所带来的无形侵蚀。
信仰,是众生之念,汇聚了太多的祈求、敬畏、狂热与杂质。
他以自身意志强行统合驾驭,虽获得了力量,但那浩瀚而驳杂的意念,也在潜移默化中,冲刷着他作为“人”的那部分本质,让他不自觉地向着一种更为绝对、更为淡漠的“神性”偏移。
俯瞰众生,视万物为刍狗。
这种变化,并非完全是坏事,对于追寻天道的修行者而言,甚至有助于更加客观地看待世界。
但——
林默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丝不喜。
这不是他想要的道。
他追求的是逍遥自在,是超脱束缚,是洞悉宇宙真谛,而非成为一座冰冷无情、高悬于天的神只雕像。
若连至亲之情都感觉隔膜,若连人间烟火都觉淡漠,那这长生,这力量,又有何趣味?与一块亘古不变的顽石何异?
“力量是工具,而非主宰,我之心,当由我主宰,岂容外力悄然篡改?”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是时候,暂时放下力量的追逐,重新走入那红尘烟火,去感受,去体验,去重新锚定那份属于“林默”的人间印记了。
或许,父母归乡,正是一个契机。
心中既已明悟,林默便不再犹豫。
翌日清晨,当他在众人面前宣布,要亲自送父母返乡,并且此行不用任何超凡手段,不借任何权势关系,就如同世间最普通的儿女一般,陪伴父母归家时,所有人都微微一愣。
叶清瑶最先反应过来,明媚的脸上绽放出欣喜的笑容,立刻上前挽住林默的手臂:“太好了!默哥哥,我跟你一起去!正好去看看叔叔阿姨生活过的地方!”
她眼中满是期待,这无疑是一次难得的、更贴近他平凡生活的机会。
陈婉清清冷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波动,她上前一步,恭敬却坚定地道:“师尊,弟子愿随行侍奉。”
她渴望了解更多师尊的过往,哪怕是看似平凡的片段。
苏婉站在稍远的地方,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眼中流露出明显的向往,嘴唇微动,却终究没有勇气开口。
能远远看着他便好,她不敢奢求更多。
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兰瑶,眨着纯净的大眼睛,好奇地扯着林默的衣袖:“师尊师尊,老家好玩吗?有很多很多花吗?兰瑶也想去看看!”
她心思单纯,只觉得能跟着师尊便是好的。
周晓雯身体素来有些虚弱,加之性子安静,只是微笑着站在一旁,对她而言,留在山上清修或是跟随下山,并无太大区别。
林默目光扫过众人,将她们的反应尽收眼底,淡然一笑:“既然都想看看,那便都去吧。”
“真的?太好了!”
叶清瑶欢呼一声。
陈婉清眼中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
苏婉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默,随即眼中涌上感激的泪光,连忙低下头掩饰。
兰瑶更是开心地拍手雀跃。
林建国和老伴看着这一幕,尤其是儿子脸上那许久未见的、带着人间温度的笑容,以及这群如花似玉的“准儿媳”和弟子们其乐融融的样子,老怀大慰,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尚未一飞冲天、却更显真实的儿子,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连声道:
“好,好,都去,都热闹!”
于是,一行人稍作收拾,便收敛了周身所有不凡的气息。
林默如同一个气质稍显独特的普通青年,叶清瑶、陈婉清等人也仅是容貌格外出众的姑娘,再无半点修行者的威压与灵光。
他们告别栖云山,徒步下山。
如今的栖云山脚下,早已因林默的缘故,成为了一个声名鹊起的旅游景点与“武道”、“养生”圣地。
但见山门牌坊之外,游人如织,熙熙攘攘。
小贩的叫卖声,导游的喇叭声,游客的谈笑声,交织成一曲热闹的凡尘交响曲。
各种挂着“栖云山特产”、“开光法器”、“高人指点”招牌的店铺鳞次栉比,香火铺、茶馆、客栈生意兴隆,一派人间烟火景象。
林默等人混在游客之中,毫不起眼。
看着这因自己而兴盛的景象,林默眼神平静,无喜无悲。
他们穿过热闹的街区,来到了长途汽车站。
按照林默的要求,没有动用任何关系安排专车,而是如同寻常旅客一般,在售票窗口排队,买到了几张前往江南水乡河源镇的大巴车票。
看着那略显陈旧、带着旅途风尘的大巴车,闻着空气中混合着汽油、汗水与零食的复杂气味,叶清瑶、陈婉清等人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
这对她们而言,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林默扶着父母,率先登上了大巴车。
引擎轰鸣,大巴车缓缓驶出车站,汇入车流,载着这位已然“弑神”的强者与他身边的人们,驶向那生他养他的江南水乡,驶向一段重新锚定“人性”的平凡旅程。
大巴车在高速公路上平稳行驶,窗外的景物飞速向后掠去。
车内,乘客们或闭目养神,或低声交谈,或戴着耳机看视频,充满了长途旅行特有的慵懒氛围。
林默与父母坐在车厢中段,叶清瑶、陈婉清等人则分散坐在前后排。
他们都收敛了气息,如同寻常旅人。
这时,坐在林默斜前方的一个年轻小伙子,频频回头,目光时不时落在林默脸上,带着几分疑惑和探究。
他看起来二十出头,穿着运动装,性格似乎很开朗。
终于,他忍不住了,转过身来,隔着过道,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林默笑道:“哥们儿,我看着你怎么觉得这么眼熟呢?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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