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程宝珠清点完了所有物品,和程鹤年告别。
“元元,和爹爹说再见!”程宝珠举着程银粟的小手,左右摇晃。
程银粟嘴巴张着,口水滴下来,差点弄到程宝珠手上。
程鹤年赶紧用帕子擦了程银粟的口水,无奈看着呆呆憨憨的儿子:“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憨货!”
哪知程银粟好像听懂了他爹在骂他,哇哇大哭起来。
程宝珠手忙脚乱去哄,顺带白了一眼程鹤年,“儿子是我生的,你有什么资格骂他!有本事你也为我生一个啊!”
程鹤年被她呛住,竟然无法反驳,因为他还真没本事生娃。
“夫人!”程鹤年露出他惯用的讨好表情,“为夫错了!”
“错哪儿了?”
“我不该惹你生气。”
“没说到点子上。”
程鹤年纠结半晌,终于败给了程宝珠,“好吧!我不该骂元元。”
“那你给元元道个歉吧!”程宝珠托着元元,举到程鹤年面前。
程鹤年求助的目光看向程宝珠,“宝儿,在外面给我留点面子吧!”
“那你给元元留面子了吗?”
“他一个小孩子要什么……”程宝珠一记眼刀甩过来,程鹤年赶紧住了嘴。
“元元,爹对不起你!”程鹤年低声飞快说了一遍。
“没听见,是不是啊,元元!”程宝珠问程银粟,程银粟咂吧着嘴,似乎表示认同娘亲的话。
程鹤年叹了一口气,心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他认命的又说了一次:“元元,爹对不起你!”
程银粟被程鹤年的大音量吓到了,一只小脚踢中了程鹤年的肚子。
“噗哈哈哈!”周围笑声四起,就数程宝珠笑得最大声。
程鹤年脸色涨红,在众人面前被儿子踢,太丢人了!
那边,卫七再三检查马匹的缰绳,确认没问题后,走过来对程宝珠说,“小姐,我们可以出发了。”
程宝珠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程鹤年也顾不上面子问题了,对程宝珠嘱托道:“路上小心,我等你回来。”
程宝珠凑过去亲了程鹤年的脸颊一口,飒爽道,“走了!”随即抱着孩子上了马车。
仆从护卫跟随,程鹤年望着马车远去,摸了被亲的地方,心中荡漾,嘴角含笑。
他一转身,就见另一辆马车驶来,停下,窗帘掀开,竟然是林雪鸢。
“程大人,好久不见。”林雪鸢梳了个低发髻,头上简单插了两只浅紫色丁香花玉簪,看上去清新隽雅。
“林妃娘娘!”程鹤年拱手示意。
“本宫过来王府取些东西,路过此地,方才……”林雪鸢眼神黯淡了几分,“程大人和令正鹣鲽情深,好生令人羡慕。”
“林妃娘娘与陛下青梅竹马,更是佳话一段。程某还有事,先行告退。”
林雪鸢好不容易瞧见他,见他要走,心中焦急,忍不住喊道:“程大人,请留步。祖父近日的信件中还提及了你,你若有空,回云城看望他老人家。”
程鹤年顿住脚步,回头对她行了一礼,“多谢娘娘告知,程某记下了。老师年事已高,请他平时多注意身体,不日有空,程某便回云城看望,还请娘娘代为转告老师,多谢!”
程鹤年说完,毫不留恋转身离去,几番交锋,他竟是连正眼都没看她。
林雪鸢回头看着马车上那本被快被翻烂了的《雪庐诗集》,神色哀伤。
雪庐,是程鹤年的字。
京郊。
“停一下!”卫七骑在马上,挥手大喊。
程宝珠掀开窗帘,问道:“怎么了?”
卫七的眼光陡然变得犀利,射向一旁的灌木丛。那灌木丛似乎抖动了一下,卫七一个箭步过去,正要出掌——
“别杀我!”阿珠用胳膊挡住脸,慌张大喊。
“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们?”卫七冷声道。
“我……”
“你是那个小宫女?”程宝珠跟着过来,认出了阿珠。
“给程夫人问安。”阿珠跪下来磕头。
“你不必行如此大礼。快起来!”程宝珠上前扶起她。
卫七见她们认识,退到一旁,但眼神仍然警惕。
“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珠眼眶微红,“我听说恩公的遗体要回云城,想送送他。”
阿珠梳着一条粗粗的麻花辫,穿着麻布裙,肩上挎了个包袱,整个人拘谨胆小,不敢看程宝珠的眼睛。
程宝珠心下有了判断,热情邀请她,“来,我们上车说。”
阿珠摆摆手,“不用了,我跟着你们走就好。”
程宝珠视线落到她沾满污泥的鞋子,阿珠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不好意思地退后了一步。
“你既然是来送大哥的,那就是我程宝珠一半的亲人。你再跟我客气,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程宝珠都这么说了,阿珠不好再拒绝,福了福身,“多谢程夫人了!”
京郊农庄。
“程老弟!可算把你盼来了!”皮格里大笑着拥抱住程鹤年。
“怎么样?我给你的避孕套好不好使?”皮格里对他挤眉弄眼。
程鹤年比了个嘘声的手势,正色道,“我打算量产避孕套,你说的那个叫做橡胶的原料,我已经差人去南方大量收集,届时,一应生产事宜,会有专人和你对接。”
“好啊!这避孕套量产了,又是一大笔银子!嘿嘿嘿!”皮格里兴奋地搓手,眼中藏着精光。
“我上次让你关照的人在哪里?”程鹤年问。
“你说小九啊,他在后山的棚子里养鸡呢!”皮格里顺手一指,程鹤年循着方向望过去,远处,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撒着鸡食,十几只鸡在地上啄着米。
程鹤年一边走过去一边问他,“他适应的如何?”
“这小孩挺乖的,除了不怎么爱说话,问他什么他想说才说,不想说理都不理你。”
程鹤年心中有了计较,推开了门。几只鸡扑闪着翅膀飞远,小九警惕的看着程鹤年。
“又见面了,你叫小九?”程鹤年问他。
小九扎着高高的马尾,红色的发带在风中飘扬,额前的碎发适时挡住了他的眼睛,叫程鹤年看不出他的神色。
皮格里见气氛不对劲,走上前缓和气氛,“小九,今天有几颗鸡蛋?”
小九从后面取出一个草垛盆,沉声道:“十二颗蛋。”
“哦呦,这几颗鸡蛋个头大。我拿去给厨房,今天中午吃炒鸡蛋!”皮格里经过程鹤年时,轻声说,“好好聊。”
程鹤年微微颔首,“多谢。”
皮格里拍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出去了。
程鹤年走上前,小九继续撒着鸡食,仿佛没看见程鹤年这个人。
程鹤年跟在他身后,与他保持两三个身位的距离,“你就不好奇我们为什么长这么像吗?”
小九身形一顿,眼睫扑闪,没有说话,继续忙着手上活。
程鹤年长叹一口气,这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你自有意识起,就在街头流浪,后来你跑到山上找野果子吃,不幸中毒,晋王的私兵发现了你,将你救回,你成为了晋王的叛军,晋王造反失败身死,你投奔了北戎,现在,又被我俘虏。”
小九喂完了鸡食,开始清扫鸡舍。
程鹤年再接再厉道,“你就不好奇,你的亲生父母是谁吗?你在这世上还有没有家人吗?”
小九终于停下来,直起腰,定定看着他,“我有哥哥!”
程鹤年知道他说的是晋王叛军中照顾他的几位哥哥,眸光一闪,“如果是你的亲哥哥呢?”
“你的亲哥哥想认回你呢?”程鹤年目光灼灼。
“他只想弄死我!”小九眼神愤怒,浑身都在颤抖。
他没有忘记,他从那个漂亮的大宅院跑出来后,京城突然多了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四处杀和他同龄的小乞丐。
敏锐如他,猜到了是有人想要他的性命。他想起那个不怀好意的嬷嬷,原来他的家族一直想要要他死。京城危险万分,他只能逃走。
这一路上又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他不愿再回忆。
“我怎么会不认你?我怎么会……弄死你?”程鹤年眼眶湿红一片,哽咽道。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我就是你的哥哥啊!”程鹤年绷不住了,说出了自己心头最大的牵挂。
“你胡说!”小九怒视着他,“我不要看到你,你走!”
小九拿着扫帚追着他打,程鹤年竟然也不躲,生生受了这一下。
“嗯哼!”
“你为何不躲开?”小九惊诧道。
“这是我欠你的。小九,对不起,我来晚了!”程鹤年眸色哀伤。
“我找到了当年送走你的嬷嬷,她说将你卖到了京城的一户人家。我便去找那户人家,那户人家说你有次出去玩失足落水,被河水冲走死了。我不甘心,问他们,你五岁前发生的事情,他们告诉我,你曾经被热油溅到过,在右手臂上留下了一个圆形伤疤。”
程鹤年说到这里,看向了小九的右手臂。小九今日穿着身窄袖短打,闻言立马捂住了右臂。
程鹤年都不需要验证他的手臂,光是看他的样貌和他的反应就确定了他的身份。
“小九,你就是我的弟弟,是程家的九少爷,程锦年。”
小九双眸湿润,眼神从悲伤转为愤怒:“晚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小九拿起扫帚将程鹤年怼了出去,关上门,插上了门闩。
“小九!”程鹤年拍着门叫喊。
小九握紧扫帚的手,青筋突起,似在隐忍极大的痛苦。
过了许久,门外不再有动静了。
他才回过神,抹去了脸上的泪水,低头继续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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