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辚辚,载着头戴幂篱的安陵容和萧姨娘自安宅驶向松阳县城最繁华的街道。
原本以安陵容现在的年纪,倒也没必要注重到这个地步。
可为了不留给柳姨娘一丝找茬的机会,她还是尽可能地做到周全一些。
这不,此次出门,除了和娘亲,萧姨娘因为是“否要让姨娘陪同”的问题争论了好一会儿,外加被柳姨娘堵在后院门口阴阳怪气了几句,可以说是相当顺利了。
至少,在现在的安陵容看来,确实就是如此。
但看已经坐上马车好一会儿了,却还显得有些气不顺的萧姨娘,可能又好像不如安陵容感觉的那般顺当......
“姨娘,别生气了,她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过是几句酸言酸语罢了,实在不值得放在心上。
容儿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可千万别因为那起子人影响咱们逛街的心情。”
安陵容软言劝慰着萧姨娘,乖巧伶俐的样子,看得萧姨娘忍不住地心中一软,气消了大半。
“你啊,如今倒是愈发豁达了,她那样编排你,你......罢了罢了,你这样也挺好。就是我听着有些气不过,咱们大小姐这般聪慧乖巧,她怎能如此诋毁!”
“好了,姨娘,我知道您是心疼我,往日她如何与您饶舌为难,您都不曾放在心上,照旧做您要做的事。
如今她不过是......‘劝诫’我不要做出那种伤风败俗的事,又不是直接问罪于我,咱们何必对号入座,生些没必要的闷气呢?倒显得咱们很在乎她一样,您说是与不是?”
安陵容知晓萧姨娘生气的原因,上辈子,她可能只会放在心里暗暗感激,可这辈子,对待真心关爱她的人,她却完全不想留下一丝遗憾,只想直抒胸臆,耐心解释。
“你......也罢,倒是我着相了,咱们大小姐如今也是愈发通透了,这样......很好。”
萧姨娘被安陵容说得也是既羞涩又内心暖暖,看安陵容的眼神是毫不遮掩的欣赏和怜爱。
在这样的目光下,听着这样的感慨,安陵容的心中实在是忍不住的发胀,泛酸。
就好像溺水之人挣扎着上了岸,内心的苦闷无人诉说,但在这一刻,却终于得到了理解和关爱。
“这两年,容儿和娘亲一直都有赖您的照看而活,可娘亲......眼疾却还在每况愈下,已经到了不得不治的地步。
容儿都已经年满十岁了,如何还能继续天真度日,只一味的感怀自伤呢?不通透,豁达,怕是也活不下去啊......”
这番说辞八分真两分假,可却已经足够道尽她两辈子的心酸苦楚。
红了的眼眶,哽咽的声音,无一不是在诉说她的真情流露。
萧姨娘发觉自己触动到了安陵容的伤心处,也是自责不已,可心疼,怜惜更多。
毕竟没有除当事人以外的任何一个人,比她更了解这孩子所遭遇到的一切。
她将安陵容一把搂在怀里,“唉,我可怜的大小姐!
若是可以,姨娘真想能庇护住你的一生,只愿你如其他积善之家的女儿一般,被千娇百宠着,一直骄傲,幸福下去!”
谁都知道,这已经是梦中才能有的奢望,所以马车中两人,谁都没有继续说下去,只余低低的啜泣声。
为自己的不幸,也为女子的不易......
坐在前室驾车的马夫阿福,受命听着车里的动静,这会儿也是听得轻叹了一口气。
虽不好指摘议论主家,但他还是免不得在心中暗自感慨:【这大小姐是真的可怜......】
安陵容原本也是真的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可这一声轻叹却又重新将她唤醒。
沾满泪水的脸庞在萧姨娘的肩上,悄悄浮上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很好,也算歪打正着,不枉她勾动心伤,哭上这么一遭了......
念毕,她从萧姨娘的怀抱中起身,作出一副强装坚强的样子,拿出帕子给萧姨娘抹泪。
“姨娘,咱们不哭了,努力将今后的日子过好才是正事。”
亲昵的举动并没有让萧姨娘觉得突兀,萧姨娘只是被带动着重新打起了精神,也抽出自己的帕子帮安陵容拭泪。
只是脸上多少有些不自在,有种在小辈面前丢了面子的羞赧。
“大小姐说的是,应该也快到了,咱们还是换了银钱,早些给夫人请个大夫要紧。”
虽然称呼仍旧没有改变,可是在他们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她们之间的关系又悄然更近了一步。
不是血缘至亲,却又比某些血缘至亲值得信赖百倍!
......
“吁~”
安陵容和萧姨娘两人才堪堪将自己拾掇好,马车便适时被驭停。
这会儿安陵容倒是有些庆幸戴了幂篱。
只需把前面的帷纱放下,便能遮挡住那些不能擦除的,哭过的痕迹。
萧姨娘也笑着看了一眼安陵容,显然是同样的看法。
两人再没有任何不悦地放下了幂篱的帷纱,撩开车厢帘布,躬身下了马车。
马车停靠在一家当铺门口,赶车的阿福正牵着马立在一侧。
“大小姐,这就是罗记当铺。”
安陵容轻点了一下头,打量了一眼周围。
此处位置不算繁华,但距离主街却也没多远。
人流量比不得茶楼酒肆,但对于当铺而言,他们于这任意时间段过来,就能看到有人进出,足以说明生意已经很不错了。
无怪乎安陵容特意空出两天,请萧姨娘打听了许久,最后才敲定在这家当铺进行典当。
可在安陵容看来,叫寄存反而更合适。
虽然用的是典当嫁妆为娘亲治眼疾的借口出来,可实际上,她却并不一定需要典当这些,才能凑得出医药费。
之所以还来这么一遭,一来是如今的车夫,她没能收归己用,自然得做给安比槐看,算是全了自己出门的借口。
二来则是,既然提到了嫁妆问题,想必安比槐今后必定会将视线多放在这上面几分,与其被他成日惦记谋算,不如以典当出去的方式,暂时寄存。
至于她们这一身会不会引人注意,安陵容观察了一会儿,只能说,虽是满人当权,但这大清,还是以汉人为主的天下。
特别是在这典当行门口,佩戴各式幂篱,面巾遮面的,实在是太过正常。
谁家没个难事呢,谁家又想被人看笑话呢。
安陵容他们穿得还算好,大概率会被当成某个家道中落的女眷,瞅上一眼也就罢了。
罗记当铺也算得上是附近颇有名气的诚信当铺,谁又说得好他们是从哪个乡镇或是周边县城慕名而来的呢。
在萧姨娘的招呼声中,安陵容回神,抬脚进入了当铺。
过程很顺利,这当铺老板确实相比那些落井下石的店家要厚道许多,一匣子头面首饰,一共当了一百二十五两。
活当确实要折价不少,但也足够安陵容周转了。
安陵容特意问清楚了赎回的手续事宜,再三确认了当票上的赎回条例,心里才稍微安心一些。
这是疼爱她的外祖父,外祖母专门为她置办的,对现在的她来说,纪念意义远大于实际价值。
至于所当银两,安陵容也没特意瞒着等在店外的马夫阿福。
他能做到不跟进去,安陵容已经很感念他的好了。
不管他是出于同情,不想让她太过折面子,还是他本来就是个人精,对分寸感拿捏得好,对人心也拿捏得好,知道她不可能瞒得过去,所以索性宽容一些。
可对于安陵容来说,这却是她能短暂放松,不用有任何顾忌地表达她对这一匣子首饰在意的先决条件。
当铺老板再三承诺,一定在赎回有效期内,替她保管好东西。
这难道还不值得安陵容高兴,并且感念他的好吗?
马车辚辚,下一站是老城区的布衣药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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