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米面,赵惊弦还背着一小桶羊乳,方才在街上见着,他想起书上写着牛乳或羊乳对孩童的生长有很大的益处,见卖得也不贵,便买了一小桶,没有器具装,索性连那小贩的木桶也一并买下了。
“买这个做什么?”赵母看着那桶乳白的羊奶,有些不解。
赵惊弦和她解释小鲤和赵攸喝了之后的诸多好处,赵母眼前浮现出小女儿枯黄的头发和瘦小的身板,没说什么。
走到巷子口避风处,赵母忙让儿子卸下背篓稍歇。
“周姨!真是你啊!老远瞧着背影像!这是小表弟吧?你们也来办年货啦?”赵母和赵惊弦站在树下避风,一个清脆的女声带着几分惊喜传来。
赵母就姓周,她和赵惊弦闻声转头看去。
只见一对年纪不大的男女走近,那女子二十出头模样,圆脸盘,赵母觉着看着有些眼熟。
她语气带着不确定:“你是……秀芬家的小六?”
周秀芬是赵母娘家堂姐,嫁到了邻乡。赵母过年回娘家时,偶然也会遇上带着孩子回娘家的堂妹。
“是我,姨好记性!”小六笑得爽利,一把挽住身边男人的胳膊,“这是我当家的,姓李。快,叫周姨!”
“周姨好!”那李姓青年憨厚地笑着问好。
“哎,好好!”赵母脸上也带了点笑意,招呼赵惊弦,“二郎,这是你秀芬姨母家的六表姐和表姐夫。”
赵惊弦微微颔首,客气地叫了声:“六表姐,表姐夫。”
小六的目光在赵惊弦身上打了个转,最终落在他清俊的眉眼上,对赵母道:“小表弟模样随姨父,生得真好!听说还考中了秀才,不知可曾说了人家?”
“还没呢!他年纪还小,不着急。”有人夸自己儿子,赵母笑开了花。
”好儿郎啊,就得趁早定下来!不急着成家,先定个好姑娘也是正理呀!我那婆家小姑子,正好和小表弟年纪相当,不是我夸,那长相是真秀气,十里八村也找不出几个!性子更是温顺得跟水似的,针线女红样样拿手!就是啊,眼光挑了些,多少人托了媒人踏破门槛去说亲,她都看不上眼呢!”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风悄悄打量着赵惊弦的反应。
赵惊弦面上依旧保持着礼貌的浅笑,眼神却沉静无波,仿佛小六口中谈论的是与己无关的旁人。
赵母打着哈哈,应付这等说媒早已驾轻就熟:“嗐!也不是没人给他说亲,我问过他意思,他只说学业要紧,要等考上举人再谈婚论嫁。”
小六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旋即又堆起更热络的笑:“小表弟有志向!读书考功名是正途!日后真成了举人老爷,可别忘了我们这些穷亲戚,得请我们喝杯喜酒沾沾光才好!”
“那是自然。”赵母笑着应承。
这时,巷子口传来车把式的吆喝声:“堰田乡的,回去了。”
赵惊弦立刻弯腰,动作利落地重新背起那沉重的背篓,对赵母道:“娘,车来了,走吧。” 又对小六夫妇客气地点点头:“六表姐,表姐夫,我们先告辞了。”
“哎,好,好,周姨、表弟慢走!”小六连忙应道,看着母子俩快步走向牛车的背影。
她撇了撇嘴,对丈夫低声抱怨:“家里就他一个男丁,还得养活老娘和小妹!要不是看他是个秀才、模样周正,我能把自家小妹说给他?哼,倒显得咱上赶着似的,人家还未必瞧得上!”
李姓青年扯了扯她袖子,低声道:“别瞎说!我看小表弟待人挺有礼数的。”
牛车在木桃村村口停下,赵母和赵惊弦背着沉甸甸的年货下了车。沿途遇见扛着农具或挎着篮子的乡邻,彼此都热情地招呼着。
推开赵家院门,便见到赵攸抱着小鲤,和做绣活的玉娘在堂屋烤火。
“娘,二郎,回来了。”玉娘放下绣绷,起身迎上前,接过赵母手里的篮子。
赵攸也开口:“娘,二哥,你们回来啦。”
“嗯,回来了。”赵惊弦脸上漾开温和的笑意,将背上沉重的竹篓小心卸下。随即,他从篓里拿出那三串红艳艳的糖葫芦,仔细挑出其中最大最饱满、糖衣裹得最均匀晶亮的一串,递到赵攸面前:“喏,应你的。”
赵攸的目光立刻被那诱人的红色吸住了,她接过糖葫芦,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舔了一口那层脆甜的糖衣。
赵母指挥道:“快把东西归置归置,这米面沉得很。”
赵惊弦却没先去搬米面,而是先将那桶羊乳提了出来,径直走到玉娘面前。
“这是在集上买的鲜羊乳。书上言此物温补,最是滋养孩童筋骨,对小鲤和小攸都好。每日煮沸了,给她们分着喝些。”他的语气平稳自然。
玉娘看着那桶散发着淡淡腥膻气的乳白液体,微微一怔,低声道:“劳你费心了。”
赵惊弦又将手中另一串同样红亮饱满的糖葫芦递向她:“这串给你。”
“我……又不是孩子了,二郎你自己吃吧。”玉娘先是一愣,随即有些无措地推拒。
她的反应在赵惊弦意料之中。
“过年了,图个喜庆甜头。”赵惊弦的手稳稳地停在她面前,眼里盛满笑意,“小鲤还小,只能舔舔味儿,这串你替她尝尝吧。”
他用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目光却坦然地落在玉娘有些无措的脸上。
在赵母也投来的目光下,玉娘不敢再推辞,只得不好意思地接过:“那……多谢二郎了。”
赵惊弦这才转向赵母:“娘,这串是您的。”
“我早说了,不爱吃这酸口的东西,留着给小攸甜甜嘴吧。”赵母说着,顺手将儿子塞过来的那串糖葫芦转递给了旁边的女儿。
赵惊弦不再多言,转身将沉重的米袋面袋扛进厨房,又将那五斤肉和膘肉交给跟进来的赵母:“娘,肉放何处?”
“膘肉给我,先熬油。五花肉挂梁上冻着,留着年下包饺子、炒菜用。”赵母利落地安排。
“好。”赵惊弦应下,“我去地窖拿颗菘菜。”
小小的厨房很快忙碌起来。锅里膘肉受热,“滋啦”作响,溢出阵阵油香;灶膛里柴火噼啪燃烧,暖意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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